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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里的阿姨说自己要去同学家住上几天后,他背上背包,就这样去往火车站,登上了火车。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很难熬,也是沈季泽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白天他就静静地坐在两节车厢的接头处,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想象着自己出现在卢茸面前时的情景。

卢茸可能正在写作业,也有可能在和小狗一起玩,抬眼看到自己出现在院门口,一定先是怔愣,接着就是不可置信和狂喜,再尖叫着扑上来,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不过他现在六年级了,也可能会害羞,就站在原地不动,只抿着唇笑,那双大眼睛流光溢彩,一定比最亮的星星都要美。

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但毋庸置疑,绝对会是最好看的男孩儿。

沈季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带着疲倦的兴奋,连污浊不堪的空气,似乎也变得能让人还可以继续忍受。

夜晚他就靠在车厢壁上,听着火车机械的哐啷声,还有时不时的婴儿哭嚎,朦胧地似睡非睡着。

接头处的冷气格外强,他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和小腿一直冰凉,不得不睡一会儿就用手去搓,或者去车厢内转一圈,暖和暖和。

在火车终于抵达县城时,车窗外天色阴暗,一片狂风暴雨。他呼吸着这几天来的第一口新鲜空气,直到顺着人流走出月台,人都还是恍惚的。

站台外停着很多辆小面包车,司机们撑着伞,不遗余力地大声吆喝着地名。沈季泽在听到龙潭镇三个字后,头顶着背包,冲上了其中一辆。

面包车载满了客,驶向龙潭镇。沈季泽面带微笑,坐在两名越过他聊天的老太婆中间,听着她们的大声闲聊,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不耐烦。

马上就要见到卢茸了。

背包里还装着给他买的巧克力,不知道现在他还爱不爱吃。

小孩儿最开始一定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会儿就会熟悉起来。背着人的时候,他还会那样甜丝丝地叫自己老公吗?

沈季泽突然害臊,心跳得很快,虽然知道旁边的人根本不清楚他的想法,还是抬手假意拨头发,挡住了脸。

不过同时又隐隐有点担忧。

龙泉村的电话号码好像换了,这几年从来就没有拨通过。而他寄到卢茸学校的那些信件,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

他是改名了?或者换学校了?不过不管怎样,去村子里总能找到人。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了龙潭镇,沈季泽下了车,站在一家网吧外的台阶上避雨。他用手拨弄着额前的几缕湿发,透过厚厚的雨幕,打量着这座小镇。

小镇似乎没有多少岁月流逝的痕迹,和他记忆里差不多。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得先找个饭馆填饱肚子,再找辆车去龙泉村。

第51章

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偶尔有一两名撑着伞的人匆匆来去,并没有谁留意到街边的沈季泽。只有进出网吧的人,在见到他时会多看上几眼。

镇子上的人彼此都熟悉,沈季泽一看就是外地人。初长成的帅气少年, 气质处于成熟与青涩之间, 身材颀长面容俊美,令人目光落上去就移不开眼。

网吧门口就在卖烤肠, 两块钱一根, 沈季泽买了两根烤肠和一瓶纯净水,边吃边向老板打听, 如果要上龙泉村的话该去哪里找车。

老板正在用抹布抹柜台上的灰,头也不抬地问:你要去龙泉村?

沈季泽点头道:是的。

龙泉村早就没啰老板不紧不慢地抹着灰。

龙泉村没了?沈季泽心里一沉, 追问道: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板还没做声, 旁边一名坐在躺椅上看雨的老人突然插话:前几年龙潭山泥石流, 把整个村子都淹了, 龙泉村就那样没了。

沈季泽攥紧了手上的矿泉水, 追问道:那村子里的人呢?人出事了没?

矿泉水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他手背往下流淌,冰凉地滴在地上。

他的语气太过紧张,以至老板都停下抹灰的动作, 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这名少年脸色惨白后,醒悟到他可能有亲戚在龙泉村, 连忙解释:别着急,没事的, 村子里的人都没事。

沈季泽暗暗舒了口气, 脸色也缓和过来。

街对面, 有几名半大少年用衣服盖在头顶,大叫着冲了过来。他们估计是要进网吧的,都挤在沈季泽身侧,嘴里一边嬉笑着骂着脏话,一边用手拨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您知道龙泉村的人都搬去哪儿了吗?沈季泽往旁边站了站,接着问老板。

那几个半大少年中的其中一名听到龙泉村,不由侧头打量起沈季泽,又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示意他们看。

老板想了下,说:他们都搬去玉露村了,不属于我们镇,要去的话,还要坐上半个小时的汽车。

沈季泽追问:那您认识龙泉村的村长财爷吗?他家也去了玉露村吗?

你找龙泉村的那群野人做什么?一道变声期的粗噶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沈季泽转头去看,是名胖胖的少年,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大。

听到他将龙泉村的人称为野人,沈季泽皱了皱眉后没有接话,又转回头和老板继续交谈。

胖哥,这人好拽,都不理你的。一名少年撇了撇嘴。

这名胖哥,也就是以前撕过卢茸汇款单的陈胖子。他本来要带着这群人进网吧,见到沈季泽一副城里人模样,便想搭讪。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他,觉得在小弟面前失了面子,顿时生出一股恼怒。

你是要找龙泉村的财爷吗?陈胖子走到沈季泽身边。

沈季泽听到这话,立即转头看他:你认识财爷?

当然认识啊,我们两家以前关系就很好,他下山的时候,经常和我爸一起吃饭。陈胖子露出友善的微笑:你是他家什么亲戚吗?

沈季泽听他这样说,对开始那句野人的不满也瞬间消散,有些急切地问:那你知道他们家现在在哪儿吗?是不是在玉露村?

陈胖子眼珠骨碌碌一转:我当然知道,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他家什么亲戚吗?

沈季泽只能应道:我是他家的亲戚,是卢茸的哥哥。

沈季泽身后的几名少年,在听到卢茸俩字后都将目光投向陈胖子,挤眉弄眼地做着口型。陈胖子动作很小地点了点头,意思他明白。

陈胖子上下打量他:你是从京城来的?来找卢茸?

沈季泽没有用当地方言,普通话也很标准,让他想起曾经撕毁的那张汇款单上,显示的汇款地址就是京城。

那时候小孩子能有一百多块不是小事,钱没搞到手的恼羞成怒,也让他记忆深刻。虽然后面被吓唬得不敢再去招惹卢茸,但如果能在背后小小地报复一下,也算是种补偿。

指不准寄钱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总归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

沈季泽听他提到京城,这下更不怀疑,连声道:是的,我就是来找卢茸,我是他哥哥。

原来你就是卢茸经常提起的那个哥哥啊?

陈胖子已经沾染了很多的社会习气,伸手亲热地拍了拍沈季泽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