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1 / 2)

沈季泽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身体,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挽着自己的粗手臂摆掉。

陈胖子并不为意地继续说:卢茸经常会提起你,我们都知道。

不待沈季泽开口,他又凑近了低声说:不过我劝你一句,卢茸这小孩儿看着挺好,其实心眼儿不行,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

沈季泽微微错愕,接着就沉下了脸。

陈胖子又道:他经常给我们说,他认了个京城的哥哥,那人有些傻,几句话就哄得什么都信。说那哥哥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亲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他哥哥。

陈胖子说的这些话,沈季泽一个字都不信。

卢茸那么乖,他们在一起那么亲,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些话会从那个比山泉还清澈的小男孩口中说出来。

陈胖子瞧出他脸上的怒气,知道他不信,又语重心长道:你以为我在骗你吗?那小孩儿变了,变得可坏了。你是不是给他寄过钱?用那种汇款单寄的?

沈季泽倏地转头,眼神冰冷地盯向陈胖子的脸,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嘴里在呵斥陈胖子,心里还是有些震惊。

因为寄钱的事,卢茸是连爷爷那儿都要藏着掖着的。就算他的同学知道汇款单,但陈胖子的年纪大他很多,明显不会是同学。如果不是卢茸亲口所说,他怎么会知道?

身后几名少年也跟着七嘴八舌,看上去都满脸真诚,还带着痛惜的神情:那小孩儿真的学坏了,到了镇小学后什么坏毛病都有。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有个冤大头哥哥给他寄钱?

对啊,所以你刚才一说是他哥哥,我们就知道你身份了嘛,就那个他嘴里的傻子嘛。

财爷家那小孩儿,小小年纪就偷他爷爷的钱,还知道谈恋爱了。

有少年似乎想笑,还是强忍住补充:对,早恋。

早恋?沈季泽忍不住敏感地反问。

对啊,和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孩儿谈恋爱。陈胖子啧啧道:小孩成双入对亲热得很,两个放学了还手牵手去逛河堤,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不过你要去找他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说地址,他现在住在玉露村,还要换乘班车,一小时后才能到。

对啊对啊,他家现在就在玉露村。

一群少年人都附和着。

等到陈胖子几人满意地进入网吧后,沈季泽还呆呆站在房檐下。

一句早恋搅乱了他的思绪,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事的真伪。少年人被摧毁的自尊和满怀希望的落空,让他心里空空茫茫。

看完一集电视剧的老板突然唤他:那学生,你刚才是不是问我玉露村怎么去?你看那边就有去玉露村的车。

沈季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那老板见他这样,也就不再理会,转过头自顾自继续看电视剧。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辆面包车停在他面前,司机热情地问道:小伙子,是不是要进城啊?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了,要去就赶紧的。

沈季泽醒过神,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在司机再一次询问后,他终于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

面包车飞快地驶向县城,车内很空,乘客只有沈季泽和副驾驶上的一名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和司机一路都在交谈,沈季泽就看着车窗上的雨水发呆。

卢茸娇憨的脸浮现在眼前:哥哥,作数嘛,咱们说的话都作数嘛,结婚也要作数嘛。

沈季泽将头靠在车窗上,随着颠簸的车身微微晃动。

作数的,一直都作数的,那些承诺他都铭刻于心。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再坐上几天的车来到龙潭镇。

可卢茸呢?

卢茸当初还那么小,那些承诺他根本不懂,并不会像自己一样当了真,一直记在心里吧

14岁的少年,一直生活在简单的环境里,明明单纯却以为已懂得所有世故,不明白这世间其实有很多的龌龊和恶意。一腔赤诚和热烈的情感被劈头盖脸泼了冰水,只想着逃避,想快快离开这里。

沈季泽直接买了回京城的火车票,这次还好,买到了卧铺,不再遭受来时的那种煎熬。但他躺在床位上时,心情来和来时可谓是天差地别。

对面铺位是两名小男孩儿,都是本地口音。大的十岁出头,小的七八岁模样,应该是两兄弟,趁着假期去京城找打工的父母。

那名哥哥很有耐心,一路照顾着弟弟,还给他削苹果。弟弟将头靠在兄长肩上,甜甜地说:哥哥你真好。

他察觉到到沈季泽的视线,嘴里嚼着苹果,好奇地看过来,两只大眼睛闪着光。

沈季泽淡漠地瞥开眼,心里想:小男孩儿其实都是骗子。

卢茸听沈季泽讲述完整个事情经过,往后退了一步,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他的黑眼珠笼着一层雾气,有些委屈又有些伤心地质问:你为什么就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为什么就不来找我?我从来都没有骗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汇款单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想勒索我的钱,但我没有答应。我也没有和小姑娘谈恋爱,什么都没有。你都到了龙潭镇,为什么就不来问问我呢?

陈胖子那人他记得,一直都爱欺负镇子上的小孩,高中只念了一年就出去打工,据说后面做了些作奸犯科的事进了监狱。他和沈季泽素不相识,可就那么短短一通话,沈季泽怎么就相信了他?

沈季泽伸手去牵卢茸,被他恨恨地甩开,他动了动手指,瞧着卢茸发红的眼眶,站在原地低声道:直到乘飞机出国后,我才琢磨过来被那个陈胖子糊弄了。既然他们说你家搬去了玉露村,离龙潭镇还有一小时的车程,那你怎么可能在镇小学读书,而他们又怎么认识你呢?

何况你也根本不是那样的小孩儿,你怎么可能变成那样。谈恋爱还有可能,可偷爷爷的钱万万不可能啊

卢茸转头看向他,目光冰凉,沈季泽又改口:谈恋爱也万万不可能啊

那你后面为什么不找我了?卢茸倔强地将头扭向一旁,嘴里控诉道。

沈季泽说:父母不允许我再次回国,将我送进了一所管理严格的学校,平常学业繁重,所以也没有机会再找你了,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年。

你毕业以后呢?毕业以后也没有找我。卢茸并不这么好糊弄,紧跟着追问:你明明还是不相信我的,你还是记恨着我的。

沈季泽低下头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相信你的,咱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我不会忘记,你也肯定不会忘记。只是你那时候还太小,并不懂得那些承诺背后的意义,所以我有些担心,觉得要是不打扰你的话,你长大后就能和别人谈恋爱,我同样也会为你高兴

那你呢?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卢茸转回头,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季泽面对这样澄澈的眼眸,那些想给自己留点余地,如果被拒绝了也还保有面子的套话,竟然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柔声开口道:如果以前的承诺只是一份单纯的承诺,那么在我再次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特别的。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抚上卢茸的脸,轻轻摩挲着,带着万般的珍惜和小心翼翼。

卢茸这次没有躲开,只屏息看着他。

沈季泽双目灼灼,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情感,他轻声道:那承诺现在有了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