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要凡是靠自己,离家出走的次数多了,后面干脆就在外头置办了个小院子。等到长大后不再那么任性了,这里也就渐渐搁置了。只有时候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路过歇歇脚。”
“你看见的那些东西,多是住在仲世的百姓们塞给我的东西。这里跟上头不一样,有几岁就夭折的小姑娘,也有几百来岁心中有挂念之人舍不得投胎的老爷爷。年岁给他们带来了不同的生活习性和喜好,所以在这,你能看到的各个朝代的东西。”
一个会离家出走的岁宴吗……
祈佑有些难以想象。
在他印象中的岁宴,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从容的,偶尔有几次表露出符合年纪的表情时,也不过只是为了调侃他。
但像是离家出走这种离经叛道的事……祈佑想象不出发生在岁宴身上是什么样子。
“岁宴姑娘也会有这种年纪吗?”这种会随性而为的年纪。
“什么?”岁宴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以为岁宴姑娘一直以来都是那般……”祈佑想了想措辞,“那般稳重的样子。”
岁宴下意识把觉得祈佑的话是在说她的年龄。虽然她在祈佑面前一直是以长辈身份自持的,但这么明晃晃地被对方说年纪大,任那个女子听了都不该是高兴的样子。
“我虽然是个鬼,但也是从孩子的年纪慢慢长大的,这么就不能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了?”岁宴语气有些急促,“我就不信,你四五岁的时候……”
她的话忽然停顿,祈佑以为她被自己气坏了,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岁宴姑娘,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别说话,”岁宴喝止住了他的歉意,埋着头低声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有四五岁的时候呢?”
不过只是简单的一句自问,祈佑却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
“岁宴姑娘是在地下长大的?”
人死了之后,魂灵的样子会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多少岁死,魂灵也就看起来是多少岁的模样。
但岁宴不一样,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一点点慢慢长大的。
就像……普通人一样,从孩童时期,长成如今的模样。
因为岁宴一直以来都是跟别人不同的,她还以为这是自己一身修为高的缘故,一直没多想。但在人间走了这么一遭之后,岁宴有了另外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就不是鬼呢?
又或者说,她不是完完整整的鬼。
岁宴本想着先安顿好祈佑再去向涟姨复命,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有异,她就按捺不住想要去询问涟姨的心思。
“你……先在这等着我,我还有事在身,先去见一个人,不方便带着你。”
祈佑知道自己活人之躯入鬼界怕是不合规矩的,想来岁宴要去见的这个人不是他应该去见的。
“好。我就在这……”
话还没说完,岁宴就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立马警觉地拽着祈佑的胳膊进了屋。
本想着让祈佑躲好之后自己再出去的,谁料对方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若是她此时推开房门,那屋内的场面会被来人一览而尽,岁宴只好和祈佑一同躲在房内。
“岁宴,你回来了?”来人的声音透露着欣喜,“我听下头的人说有人突破了仲世的结界,我猜就是你。”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岁宴急匆匆地说:“站住!”
“我在、我在……”岁宴脑子里编着借口,一抬眸就看见了内室的柜子,“我在换衣服,你别进来。”
和外面戛然而止的呼喊声一道出现的,还有祈佑泛红的耳尖。
“哦、哦,那……”来人顿了顿,“那我在外面等你。”
“你待会儿还要去见鬼王大人是吧?刚好我也有事要去禀告,我们、我们一道过去吧。”
岁宴对凑近祈佑身边,压低了嗓音同他交代:“待会儿我开门之后,你埋下头往里躲,别让他看见你。”
“我去去就回,待会儿我下个咒,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温柔又濡湿的气息近在咫尺,祈佑有些心猿意马,扭了扭脖子想要遮住自己身上泛起的阵阵酥麻感。
本来在说着正事的岁宴被他这么一打断,下意识地看了祈佑一眼,目光正巧落在了他有些干燥的唇上。
许是近日来太过焦虑,祈佑的双唇有些泛白,上面已经有了开裂的痕迹。
岁宴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自己的嘴角。
祈佑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血液“噌”地一声都蹿向了脑门,让他头晕目眩,后退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往后倒。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岁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因着两个人站位太近的缘故,整个人被他的脚踝一勾,也跟着摔倒在地。
然而岁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疼痛,她整个人扑进了祈佑的怀里,两个人此时鼻尖相抵,间隔不足一指的距离。
近到岁宴能从祈佑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张皇失措。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又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