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挽瓷顿了顿,“他是鬼王, 也会流血?”
另外一个鬼侍女插嘴:“鬼王身体留的是乌血,虽然不会死,但流血伤口一样会痛。”
其实她们也不太懂,为什么鬼王大人会自残。
大抵是和面前的红衣女子有关?
但她们也不敢问。
幽幽转醒的鬼修言,嗓音干哑:“让她们这起多嘴多舌的出去。”
一帮鬼侍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走了。
鬼医包扎好伤口,也不敢多说什么,跪安一句, 便退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 只剩下她和鬼修言。
床榻上传来他冷淡的嗓音:“看……我就是死不了。”
鬼修言望着手腕上的伤口,渐渐愈合, 流了一地的血, 一点事也没有。
不死不灭的鬼王,这就是他的宿命。
白挽瓷沉默了许久,开口叹道:“这样活着, 也挺好的,不是吗?”
“可姐姐不喜欢,”靠着床榻的黑衣少年自嘲的笑了笑,“在这永无天日的鬼界里,不死不灭,这样的我,是配不上姐姐。”
“我不走了,”白挽瓷走上前,半蹲下,定定的望着他,“我愿意留下陪你,知墨,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鬼修言眼圈微微泛红,良久,唇齿中溢出了一个“好”字。
白挽瓷安心的笑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走了出去,恰巧在大殿的门口,看到了鬼医。
鬼医恭敬的问安,候在一旁。
白挽瓷叮嘱道:“鬼王情绪不太稳定,多找几个人,看着点他,我怕他出事。”
鬼医神色微微一怔,然后点了下头。
目送白挽瓷离去后,鬼医才不紧不慢的走入大殿,看了一眼床榻上双眼微闭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听见脚步声,并没有睁眼:“瞒过她了?”
鬼医嗯了一声:“鬼后并未发现您的伤口是假的。”
黑衣少年睁开眼,轻轻解开手腕上的绷带,皮肤白皙,无暇无伤。
他淡淡道:“那就好。”
鬼医却皱起了眉头:“鬼王大人,恕微臣多嘴一句,您是伟大的鬼王,不死不灭,根本不会受伤流血,为何要佯装自残,欺骗鬼后?”
黑衣少年掀开薄被,赤足迈下床,走到大殿门口,望着漆黑夜空中的太阳。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留在我身边。”
鬼医仍然蹙着眉头,面容上大大的不解:“鬼界好看的女子,如黄泉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为何鬼王大人,偏要索取这一瓢不情不愿的水?”
那名红衣女子,鬼医有所耳闻,早在人间时,就是十恶不赦臭名昭著的鬼陶女王,人见人厌。
除却美貌,鬼医真想不通,鬼王大人为何会钟情于她。
鬼界的夜晚,犹如大漠的夜,极冷。
鬼修言站在瑟瑟的寒风中,背影劲瘦,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他,此刻显得有些萧条和落寞。
这是鬼医不曾见过的鬼王大人,在他的印象中,鬼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与之一战,尽是落败之犬。
鬼王眼中的,总是张扬,不羁的。
就连那天上的神界,其中赫赫有名的水神,也败给了他们鬼王。
“鬼医,人间有句话,有句是说,求之不得,是莫大的痛苦,”鬼修言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轮金灿灿的明日,“她便是我求之不得的痛苦。”
鬼医站在他的身后,细细咀嚼这句话。
诚然,咀嚼了半天,他还是不懂。
可见,情字,实在难解。
只是那一|夜,鬼医听到了鬼王大人不知多少次,在黑暗中的叹息。
明月高挂,鬼界又是崭新一日。
白挽瓷伸了个懒腰,走出金枝玉苑,望着青天白日上空的那轮皎皎明月,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可见,人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
白天出月亮,晚上出太阳,她居然已经看习惯了。
打了个十足的哈欠,往鬼王宫的方向走去。
要去鬼王宫,须得经过鬼市。
鬼大多喜欢晚上出来,因此,大白日的,鬼市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着。
再次路过“吓死人头发”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