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温澜漫不经心一抬手,叶青霄就紧张地也把手伸出去挡,引得青霁几个都直直看过来,他险些拍开温澜的手便僵在半空中,干巴巴地道:“咦,扬波……妹妹,袖子上好像有尘土。”

“谢谢四哥,我自己拍拍。”温澜又慢吞吞把手缩了回去,拍打一下袖子。

叶青霄:“……”

为什么他觉得温澜是故意的??

青雩年幼不懂事,青霁却在一旁暗自纳闷,四哥的确不对劲,怎么偏偏挡在她们几个女孩子中间,对扬波姐姐的关注也过了点儿。她有个不敢深思的想法,又觉得四哥不至于如此痴吧。

……

叶诞到底也没赶回来,盐铁事务繁忙,他竟脱不开身,让人捎话回家。

大夫人蓝氏病体缠绵,也拖着来见了一面,蓝氏最初是得了温病,热邪内陷,可惜没用对药,一度昏迷不醒,好容易救回来后,伤了根本,愈发易病,都用人参养着,平日不敢耗费精神,是以管家的事才交给了白氏。

徐菁小心同她说了几句话,就见大嫂气喘吁吁,再没精神开口。

叶青霄的两个哥哥青霜、青雷,妹妹青霂也随母亲一并到了。青霜和青雷如今一个在大名府,一个在国子监,只是都不像叶青霄有进士出身,很难熬上去。青霂十六岁,已定了亲,来年便要出嫁。

哺食后,老爷子按照道士那里学的养生法子,自去练气了,老夫人拉着小孙女问问吃用。

白氏闲话了几句,目光落在青霂身上,想到这个侄女向来心高气傲,便笑笑道:“我今日看到扬波就很喜欢,真是举止娴雅,秀外慧中,听说袖子上的缠枝莲花也是自己绣的,好看得紧,我在京中也没见过这样的手艺。青霂,你们年纪没差多少,合该好好亲近,你不是正在绣嫁衣,也可以和扬波讨教讨教啊。”

青霂心里清楚,二婶这话是挑事呢。但她瞥了一眼扬波袖子上的刺绣,还是不自觉挑起刺来。蓝氏绣工了得,悉数传给了她,缂丝、刺绣,是无一不精的,可她琢磨了半晌,竟发现没什么大的错处,甚至从样式到绣工都很出挑,细密淡雅,晕色自然。京师绣品天下闻名,以她的眼光来看也属上品,有些难以置信。

徐菁说道:“我们初来京师,应该是扬波多和青霂请教一下,时兴什么样的花式。”

青霂脸上淡淡的,心里却不大痛快。她心思细腻,听了这话反而有点计较,起了一较高下的心,“可以啊,扬波姐姐休息好了,到我房里来一同做绣活儿吧。”

温澜也腼腆道:“好啊,那就叨扰霂姐儿了。”

不远处的叶青霄一个劲偷偷朝温澜使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却一点回应也没收到,反而看到温澜“腼腆”的样子,脸都白了。

回去的路上,叶青霄拉着青霂,小声嘱咐道:“霂姐儿,别叫扬波去你房里刺绣!”

青霂哦了一声,“那我去扬波房里。”

“不行。”叶青霄急道,“你就不能一心绣自己的嫁妆吗?搞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还非得在一起绣,这是什么毛病。

换作平时他肯定能理解,女孩子凑在一处玩笑,但温澜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刺绣,她的绣品绝对是有人代工,这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像什么话。

再说了,温澜那小心眼,若是不会刺绣的事被妹妹拆穿,然后一被妹妹嘲笑,恼羞成怒之下会对妹妹做什么……

叶青霄越想越可怕!

青霂听了,却以为哥哥了解自己的脾性,知道她存着要一较高下的心,因此才阻拦,噘了噘嘴道:“我偏要,哥哥难不成觉得,我绣的不如她么?”

“谁跟你说这个。”叶青霄又不便直言,想想只好断然道,“扬波刚来京师,你别为难人家。我会和娘说的,你就别费心了。”

青霂难以置信地看他,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了:你到底是谁的亲哥哥??

白氏身边的赵婆子带了些人到三房院里来,要给徐菁母女挑选。温澜身边只有一个小虹玉而已,她也随意,放手让虹玉去选。

赵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里便有人对虹玉一笑,虹玉本就是小孩心性,看这个姐姐对自己笑,长得也可亲,糊里糊涂问了几句针线,感觉口齿伶俐,针线也不错,便选下了。

虹玉选回来的人,温澜只看一眼,徐菁倒是不放心地问了两句。能进叶家当差,也不会太差,至于心是不是向着白氏的……徐菁一想都这般了,还有什么办法,心里有数小心些便是。

温澜依着虹玉的名字给新进来的仆婢起名,头一个选的女孩便叫移玉。徐菁小声和温澜说,这个移玉看眼神就是机灵的,而且和赵婆子关系很好。

“机灵些正好提点虹玉,彼此有个帮衬。”温澜不以为意。

徐菁也不去担忧了,扬波怎会拿捏不住这小丫头。

赵婆子这边刚伺候挑选完人,尚未回去,就见门房来报,说是外头有人要见他们东家叶家三夫人,名帖上姓名是杨魁。

赵婆子心道新妇今日才到府上,怎就有人找,还是找“东家”,可指名道姓找叶家三夫人,也不可能找的是头先那个死鬼啊。她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假作提点留下来的仆婢,也不急着回去。

徐菁头先想说是不是找错人了,忽而觉得这名字耳熟,猛然想起好似是扬波给的契书上有这名字,转头一看扬波,只见她也微微颔首。

“是找我的。”徐菁按下心中情绪,不露声色地让把人带到前厅去。

赵婆子不走,徐菁便也不赶她。只见杨魁后头还跟着好些家中的青壮下人,抬着罗汉床、灯挂椅、凭几、连橱、木箱等家具木器进来,多是楠木的,也有紫檀木。

有人扛着小桌从赵婆子面前经过,腿足高高翘起,她便看得清清楚楚。楠木的淡香萦绕,纹理细腻,微微泛紫,还是做的花腿,牙条与桌腿连为一体,花叶雕花细致秾丽。

这些木器,雕花、异形一个不少,云头、卷叶、弯足,各式各样,工艺极为细致,有点南方的轻夸之风,又毫无俗气,甚至颇具气度。

这杨魁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么些东西,他不得叫上好多人一起抬着搬着,只是叶家不敢放这么多外人进来,便自个儿接手了。

杨魁目光在厅内转了一圈,落在上首的徐菁身上,“在下是东升记掌柜,您可是咱们东家叶家三夫人?”

徐菁忍住没看扬波,点头称是。

“原该待夫人安顿好,择日再来问好,只是这套木器得早些送来,以免夫人不便啊。”杨魁笑眯眯地道,“咱们东升记经营的就是木料,这些全是上好的楠木,另有几个大件儿是紫檀木。知道您要在京师置办后,我便从名匠那儿收了过来。”

像这般的整套木器,用料贵,耗时久,工匠肯定不会随意打造,搁着不知多久能卖出去,而这个耗时,也绝不可能是几个月便能完成,而她原先的木器也就是上个月才损毁。

杨魁轻轻松松说收了过来,也不知其中有什么渊源。不过东升记既然是买卖木材的,他必然有别人没有的路子。

这样多东西,原本是有些繁杂,虹玉也只知道站在身旁犯傻,她都不知道夫人还是啥铺子的东家哩。反倒是移玉,安排自己院里的人把东西都归置好了,将那些才搬进来没多久的杨木家具又清出来。

徐菁对赵婆子道:“如此……这些就请二嫂在收回库房吧,你替我向二嫂道个歉,我也不知道木器准备得这样快,让她白忙了。”

赵婆子讷讷点头,不是说三夫人没什么资妆吗,敢情是误传,人家不过没千里迢迢带木器来。只是如此一来,反而显出她家夫人的笑话了。她又忍不住舔了舔下唇,说道:“这楠木可细腻,花式也好看得很,打这么一套,少说也要三百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