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道:“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想来也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是我这种到底是不容于父母的。走吧。”
她连说了这几声,外头马车终于慢慢调转,沿着来时路重新往回去了。
西窗呆看了阑珊半晌,扭身把车窗打开:“谁让你们走的?还不停下!”
鸣瑟坐在车辕上:“你应该也知道了车内的是谁,你胆敢抗命吗?”
西窗原本只是揣测,听鸣瑟如此回答,就知道的确是容妃,当即叫道:“怎么可能?娘娘好好的如何能出宫,又为何不许小舒子进城?主子呢?难道这是主子的意思?不对!主子绝对不会这样……”
鸣瑟道:“你别说话了!”
他只担心西窗越说越不像样,岂不是会让阑珊更加难过。
西窗却也会意,回头看了一眼阑珊,那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却想不通……可如今又要去哪里呢?”
李墉在车的那边,闻言道:“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就去我们大人别院,那里什么都有,小公公不必担心。”
西窗本不愿意去,可此刻听了李墉的话,却是泪落的更急:“这算什么事儿啊……”
鸣瑟没有言语,却听里头阑珊道:“不能去那里。随意找一家客栈,明儿就赶路离开这里。”声音很低,却很坚决。
三个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西窗先叫说:“这怎么行?来来回回赶路,别说是你,我都受不了!”
李墉犹豫了会儿,说道:“小舒,你莫非是在担心什么?你只管放心,大人不是那种怕事的,也完全不必要去惧怕。”
阑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袖子里,半晌才道:“不去。”
西窗满心难过,却又咬牙切齿,终于对着李墉使了个眼色,李墉正在犯难,见西窗如此,才略定了心。
鸣瑟虽然察觉了两人眼神交换,却并没言语。
如此车又行了半晌,逐渐地到了杨时毅的别院门口。
鸣瑟不等阑珊动,自己跳上车,抱了她下来。
阑珊抬眸看见如此,却只叹了口气,并没说话。
她实在心力交瘁,索性一切随他们去罢了。
于是李墉陪同,鸣瑟抱了阑珊入内,依旧在听雪斋里安歇了。
正如李墉所说,此处的一切都是现成之物,连听雪斋的房间内都是暖暖煦煦的,显然不是才生的炉子。
鸣瑟把阑珊放在榻上,自己出来外间,问李墉道:“你们大人,早就料到她会来这里?或者说……早就料到会出意外吗?”
李墉摇头:“若真那样,不是成了神仙了?大人只是预备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鸣瑟皱皱眉,不管他对杨时毅感观如何,在这一次中,自己的主子的确是不如杨时毅的。
鸣瑟便问:“我一直都没问你,因为觉着自己主子的事情,反而要从你一个外人口中打听,太不像样。但是现在也不容我不问了。你可知道,京内到底出了何事?”
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廊下的灯笼一一点亮,风很冷,比饶州的风更多了几许坚硬。
李墉揣着手走到栏杆旁边:“哥儿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奔来走去的人,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且我知道的多半都说了,第一,司礼监在操办荣王府跟郑氏的婚事,第二……”
“是什么?”
“在你我眼中,小舒自然是难得的人,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她只是个麻烦。毕竟是得门当户对的……可小舒的经历,就连寻常人家都未必接纳,这些话还用我说吗?”
鸣瑟咬了咬牙齿:“什么门当户对,有什么重要,我们主子又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人。”
“你们主子不计较,主子家里的人却偏是斤斤计较。有关皇室体统,有关……那些人的私心,岂是玩笑的。”
鸣瑟深深呼吸,那股寒意透过喉咙沁入了五脏六腑,他问道:“可是我们主子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他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荣王殿下当然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但是……一来这件事涉及一个‘孝’字,你又知道,对于殿下而言,容妃娘娘是何等的重要。第二嘛,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摆弄人的法子有多少,端看下不下得了狠心罢了!”
鸣瑟的手开始发抖:“你说的是……”
李墉啧了声:“我不敢说,我也不敢猜。毕竟这些话,不该是我们私底下议论的。”
他说了这句,却又笑道:“罢了,其实这些跟我无关,我所要做的,无非是保全小舒。”
“杨大人、真的对她这么好?”鸣瑟回过神来,慢慢地问。
“嗯。实不相瞒,连我们这些跟惯了大人的都觉着诧异,小舒,是大人第一个这么相待的。”
鸣瑟突然笑了声。
李墉因知道他的脾气,便以为他又要口出怨怒之言,便笑道:“你又要说什么?”
鸣瑟道:“没说什么,我只是觉着,这样也挺好的。”
“什么?”李墉意外。
鸣瑟回头看着灯火辉煌的内室,道:“主子办不到的,有人替他办到。我觉着很好。”
李墉挑眉。
鸣瑟低低道:“而且我知道,主子也宁愿这样。”
阑珊并没有吃晚饭,昏昏沉沉地睡过了子时。
李墉安排了几个伶俐聪明的丫鬟伺候在房中,帮着西窗行事。
虽然如此,这一夜西窗没敢离开她身侧,睡都是靠着床边的。
到了半夜,阑珊才醒了过来他,她打量着房中陈设,突然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