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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还批评上了:“别的不提,她也不肯为了珠姐儿考虑一些,竟和做姑娘时候一样任性——”
便是坠儿,其实也没想到进程居然发展到要和离。可这也不妨碍坠儿觉得蕊儿的话辣耳朵,更不妨碍坠儿站在叶凝霜这一边。
她冷笑:“小姐若是心狠,还容你在这里议论?蕊儿,你我皆是下奴,本来生杀予夺都在主家手里。可这些年小姐待我们宽厚,免了这一纸卖身契,容你自由身。如今你向着姑爷,她也随你心意,并没拿往日里的恩德要挟。她待你还不够宽厚,还不够好?”
蕊儿答不上来。
坠儿忍不住继续吐槽:“当初你对姑爷生了情意,一来二去好上了。按理说,你作为叶家婢子,私自爬床,已经是于理不合。小姐不将你处置,不是因为惧怕姑爷,而是念着和你往日的情意。人心肉做,你以为她那时候不难受?可她没把你当作分宠的妾室,而是把你当成自幼相伴的亲近人儿。你倒是对姑爷忠心耿耿,眼睛里揉不得砂子,左一句姑爷,右一句姑爷,处处替他着想。你贪图男欢女爱时候,可没把她放在心上。我瞧来,你就是不要脸。”
那些言语入耳,蕊儿脸色也不觉染上了一层苍白。
这些言语她回答不出,也在这里再呆不下去。这时候她脑子里禁不住想到了安雪采,她渴盼见到安雪采,扑入安雪采怀中哭一场。
叶凝霜熬了一晚夜,她眼底虽有青黑,却掩不住她神光。此刻的她,甚至无暇在脸颊上补些脂粉。
她想到当年自己被困小楼。以前叶凝霜每次想到这件事,便会想到自己那时候恐惧,还有被安雪采救下来时的感动。
可现在叶凝霜却想到别的。
那时候她施展手段,压制叶家别房,可也点到即止。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到底是一个姓。
故而那时候,她明明抓住堂兄账上贪墨,私卖公产给外人,却只是将对方逐出了事。正常情况下,五堂兄也没能耐再回叶家。
后来勾结贼匪,趁乱围住小楼的,正是这位五堂兄。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做人最忌便是犹犹豫豫。
她要不然就忍气吞声做自己安夫人,要么就做雷厉风行的叶小姐。良心什么的,也不必指望了。
安雪采有没有良心,自己不知道。但是他那些手下,就一定没有。这些津州心腹,怎会对她叶凝霜有感情?
现在安郎家大业大,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别人进几句言语,安雪采总会听听。
奇怪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叶凝霜居然想起了蕊儿。若她不和安雪采生分,蕊儿便会很忠心,还是个很不容易收买的婢子。她待蕊儿的情分,蕊儿大约也念着的,只是及不上安雪采罢了。就像杨氏那样,自己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那个,总是次一等的重要。
总会有人排在自己前面。就算她曾有过夫君,现在也已经排在别的女人后边。
蕊儿也罢了,她想到杨氏。自己要的也不是独一无二,只不过是最重要的之一。
叶凝霜靴踩在碎冰之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虽然如此,叶凝霜走得又稳又快。
风呼呼吹鼓她的披风,叶凝霜已经到了叶家院里明月楼之前。这明月楼是叶家为避战乱时候所修,以巨石砌墙,又陡又高。当年叶凝霜就是避于此地,逃过一劫。
楼高五丈,只底下有一小门,顶部开了个瞭望台。楼内空气沉闷,楼梯又窄又陡。
叶凝霜灵巧的踏上了楼梯,动作灵活,蜿蜒向上攀爬。
她想到如今河州城中有津州来的三百精锐,这都是忠心安雪采的战斗力。
几百人已经不是小数目,更不必提对方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倘若自己吩咐一声,这几百甲兵就乖乖从河州滚蛋,那倒是一桩美事。可要是对方不肯离去,也是一件难搞的事情。那么既然如此,叶凝霜准备快刀斩乱麻,将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这几年局势不稳,朝廷已经无法控局。那么各地也自行训练武装力量,以备不时之需,防着贼匪攻城抢掠。
河州地方乡绅也加以组织,约了集结讯号。
一有事变,就以钟声为讯,召唤地方乡勇。
叶凝霜已戳开了顶门,爬到了楼顶的瞭望台上,被寒风吹了一脸。
她来得很急,心思也很坚定。就好像当年自己在这里被围攻时一样,有时候家事也不仅仅是家事。以叶家声势,这一切也与河州的未来息息相关的。
叶凝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肺腑间都是凉丝丝的。
便这时候,有一件事情让叶凝霜有了答案。
别人把她放什么样位置不要紧,可她自己不会把自己放在次一等的位置。
父亲、祖父待她很好,不过一开始,自己并不是理想中的继承人。是她靠着自己努力,争取到他们的信任,因此被委以重任。试问自己若无此能耐,他们又怎会放心?
叶凝霜这么想着,双臂蓄满了力,推动钟杵重重撞上去。
咚的一声,悠远绵长的钟声响彻半个河州城,传入了赶来叶家的安雪采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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