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哈哈哈哈……”奎山道士颠狂笑道:“你们委托的那位弘德道长,早已羽化归西。我和他有过短暂的师徒之谊,后来他虽不认我了,但师傅逝去,徒弟怎能不继承他的大业呢?这守护崽子成人的任务,自然就由我私自接管了。你那二崽子的髋部,刚生下来就被你们夫妻刻上了印记。如果所料没错的话,余下那几个崽子也有吧。他们髋上皆有米粒两字‘壑’‘颜’,字色绛紫,还有一株姿态奇特的草,对也不对?这字不是一般的刺青,而是由枯巫仙草的汁液浸出,渗入肌肤百年不褪,百病难侵。可是你们是否知道,这枯巫仙草有着最强的蛊术灵性,只要找到与之匹配的性情药引,便可形成绝世之蛊?”
“那看来你是找到那药引了?”赵壑冷道。
“哈哈,这药引得来的过程,也真是‘踏破铁链无觅处’啊。我那迂腐的师傅,也就是你崇拜信服的弘德道长,他的骨灰即是最好的药引!我就用他的骨灰,在你那崽子背部的‘壑’上,绘了一张八卦网。如此一来,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控制?”
薛浅芜有些悚然。这南蛮之地,果然透着邪气。只听老道的话,什么药引、绝世之蛊之类,真够邪乎神秘,让人脊背发冷的了。
赵壑仰天叹道:“看来我那几个孩儿的踪迹处所,已被人识破了。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不!除了我之外,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晓得这事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呢?你那几个崽子,留着于我有莫大的利处,将来需要之时,他们之间互相残杀也不一定……所以,我怎么会让他们的秘密泄露于世呢?”奎山道士阴诈笑道:“何况另外几个崽子,我没查明所在呢……”
“你这欺师灭祖、阴森歹毒的老道,看来你准备连我也杀了。”秦颜悔的声音平静柔婉。
奎山道士淫笑几声,欺手捏向秦颜悔那白玉般的脸蛋道:“你?你这没武功的,我掐死你这不是如掐只蚂蚁一般容易?他那儿也好交代得很,我说你自尽不就行了吗?不过,这么标致的祸水,也当真是倾国倾城,怪不得他说无论何时找到你,都要留着性命,哪怕白发苍苍之时!看来仍旧是难忘记啊!皇上和二贤王抢的女人,滋味儿一定很好吧,我就算要你死,总得归我享有一番吧……”
话音甫落,他脸上已结结实实着了秦颜悔一巴掌,灼烧着疼。
奎山道士骂道:“你这小蹄子!”整个身子已扑将上来。
薛浅芜看得发急了,虽然这其中曲折的人物关系,模糊特定的代指,让她听得半知半解,但哪有像无耻老道这样的,当人之面亵渎人家妻子?却又插不上手,自己是个没武功的废人,贸然暴露出去,不仅白白丢掉一条性命,说不定还会让夫妇俩乱阵脚。因此也就强自按捺,继续观看。
赵壑温和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冰冷,不声不响地丢掉手中长剑。飞脚把那道士瘦狗一般的身子踢得仰面朝天,紧接着‘咚’‘咚’疾挥两拳,打得他防不胜防,满嘴落血掉牙,整张脸面也对称肿起老高。
奎山道士恼羞成怒,狼狈爬起大喝一声:“拾剑,反向自刺。”
秦颜悔凄然惊叫:“壑郎,你不要啊。”
但是赵壑的剑尖已从脖颈横穿了过去。血流如注,染红了那件褴褛白衣。秦颜悔双膝顿软,疯了般爬到他身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瞬间的变故,让薛浅芜措手不及。什么变态的蛊,竟能让人在神志清醒的状态,动作不受心念控制,拾剑不刺敌人,反而刺向自己?心里涌过这些,薛浅芜只能悲哀惋惜着,这位叫做赵壑的男子,竟被奎山老道如此设蛊害了性命。如今剩下苦命娇妻,肚里揣着个婴儿,该当如何过活?心里一时,反复地盘算着,如何使这美好妇人,免遭奎山老道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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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颜悔在昏厥之后,进入了一个似真非真的梦境。她听到一缕细弱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想让你的次子脱离控制吗?你想破了那绝世之蛊,让你壑郎的魂灵超度吗?”
那声音仿佛茫远无边,她辨不出来自何方。她拼命想要抓住那空空消散的声音,嘶哑哭喊道:“你在哪里?出来帮我杀了这个老道,为我壑郎复仇好吗?”
“我现在只是一个不能行动的废人罢了,怎会有那样的能耐?况且你的壑郎生死又与我何干呢?再说了,任何人都有追求想要之物的权利,这道士热衷权势繁华贪慕钱财美色,不择手段又有何错了?天下之事本是如此,不是你亡就是他败。他想取代那龙椅上的人物,亦是他的梦啊,这个无人可以剥夺。至于他能走多远,成败与否,那却是瞬息万变的事了。”
秦颜悔颖慧知礼,她呆了一滞道:“细细思量一番,确实如你所说。但我此生惟情是念,壑郎一死,万事于我皆如灰土。还望神仙菩萨指点迷津,不求杀那道士,只求破了我那孩儿的蛊,也好让我的壑郎脱离束缚而去啊。”
那声音冷嘲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菩萨,我就是我,任她神仙菩萨来与我换位,我也未必同意。想打退这老道,破解那蛊也不是难事,但你须得有勇气救了我的性命。”
秦颜悔奇道:“让我救你的性命?你倒说说怎么个救法,我即便牺牲自己也不会有半句推辞。”
那声音不耐道:“谁让你以命相抵了?我现在是个瞎子,又不能走路,你若是能救我出来,容易得很,但须得先把这道士赶走。我可不想让这道士看到我的原始模样。”
秦颜悔一颗心有玲珑九窍,连忙问道:“看来你已想出办法了?”
“办法是死的,如何运用却是活的,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导致功亏一篑。不管你用怎样的计谋,只要能把你手腕的血洒在奎山道士的天灵盖上,那蛊就解开了。为何枯巫灵草遇到弘德道长的骨灰之后,能形成绝世之蛊?因为枯草逢枯灰,那岂不就是一枯无荣吗?手腕的血本与心脉相通,可谓是至情至泪。对于那因血泪念绝而生出的枯巫灵草,恰是甘霖一般的滋润和安抚啊。枯巫灵草得心血浇灌之后,痴缠的蛊就会自解,还能使种蛊之人的功力丧去三成。当然,血须是你自己的才有效,因为你那长子背上的‘颜’字并未被骨灰封锁。”
秦颜悔一脸期冀问道:“解蛊之后,壑郎能不能再生还了?”
“剑尖从脖颈横穿而过,任谁也不能有这等起死回生之术。”
秦颜悔惨淡一笑道:“这个我只是一问,我也料想不可能了。怎样才能救你出来呢?”
那声音似沉思了一会道:“你把老道赶走以后,把自己的手腕清洗一下,再找些刺芽花捣碎涂到上面,草叶子包扎了,省得失血过多而死。”
“这个……我常常和壑郎在江湖行走,自然会懂得些的。我既然受你之恩,只说我该如何去救你吧。”
“你把老道赶走之后,采几片柔嫩些的大蒲叶,越大越好。我什么衣服都没穿,待会出来时需要用它来遮遮身子。做好这些准备之后,你去镜鉴湖东侧的小洞穴里,找出一片兽骨似的薄片石头来,向我发出声音的地方,切开约摸半支贡香长度的裂口……”
“你从哪儿发出的声音?我听你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秦颜悔大急道。
“我……在你的肚子里。”
“什么?”秦颜悔猛地一颤,从昏梦中醒来。她揉揉涨痛的脑袋,只听到最后一缕游丝般的声音:“放心……那块兽骨石形成于上古时期,其特殊的成分具有止血敛伤、清毒化淤的功效。你只是相当于做了个剖腹手术,修养些时日就好了……一定要让我从这暗无天日混沌缺氧的地方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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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团黑影向她走来,正是那奎山道士。他涎皮赖脸道:“美人,你醒了?你那壑郎已经气绝多时,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节哀顺便啊,影响了气色可就不水灵了……”
秦颜悔看他那张茅缸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喉中翻起一阵血腥,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吐出来。
薛浅芜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只先等着秦颜悔如何应对,实在到了迫不得已,哪怕舍了自身,也要护得这美妇人。
奎山道士学了个乖,慌忙跳开,却仍是被喷了一脸。那张/肿/涨/的/脸青里流红,狰狞可怖。他心中忖思着,好事未成,可不能让她自尽了去,于是压抑怒火劝道:“美人,你可不能太过悲摧了。身子与孩儿重要啊。”
道士这一句提醒,让秦颜悔蓦然记起了梦中详情。她看着惨死的赵壑,心里忽尔没了任何悲喜,眼神冷冽如寒泉。她脸上绽出一抹笑道:“奎道长,逝者已逝,生者哀有何益?我一介孤苦女子,又没半点武功,此生只愿求得现世平静安稳。希望道长把我藏到一个荒无人迹之处,躲开那人的追捕。如此,也可以让道长……享受那快活的日子。”
奎山道士万万意想不到,适才的刚烈女子,现在竟然说出这样柔媚入心的话来,一时不由得神魂荡漾,展望前景,那种日子也真如神仙。他虽疑有诈,但量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把自己吞了不成?便嘿嘿笑道:“此话当真?”
薛浅芜对比这妇人的前后迥异神态言辞,心里不禁一动。估计被逼狠了,要用起计谋了。薛浅芜一眨不眨双眸,心里激动,充满愤恨和浓厚的兴趣,为美妇人暗暗鼓着劲儿。
得了美人许诺,奎山老道已经猴急得手脚都不安分起来。秦颜悔的脸色仍是不由一寒,随即想到自己是在演戏,就闪身躲避开,口中吃痛娇呼:“哎哟,好痛。道长你可急不得,还有一事不妥。”
“何事不妥?”道长问。
秦颜悔蹒跚走了几步,痛苦弯下腰去,低声呻吟道:“我这孩儿八成要早产了。道长若在此时,硬做出那苟且之事,岂不是连神灵都要愤怒责罚了?”
奎山道士仰天狂笑:“我就不信什么因果报应!我偏喜欢你这大着肚子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只不知是怎样的一番销魂……”
秦颜悔见他如此不近人情、无耻兽性,只得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咬咬牙,然后故作气喘吁吁地说:“道长有这爱好,我理应不该推辞。但只怕欢爱之时突然临盆,要生出个活人来,倒是一件好事,倘若生出一堆死耗子或者猫儿狗儿五毒虫儿什么的,道长岂不晦气了去?”
说到这里,秦颜悔心里一阵恶烦,吐出一地/秽/物。她知道可能是触怒肚中的生灵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将计就计地道:“恳求道长让我在那落叶厚积、草木苍深的地方,先产下这孩儿。等我产完叫你,你要立即到我身边为我顺气止血,不然我可能会在须臾之间失去性命。等我稍作歇息,就好好服侍道长,如此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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