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薛浅芜当场就菜了,她睁着眼还总剪到手上的肉呢,若是闭眼,那还了得?一来二去,伤了自己几次,索性不再自讨苦吃。自然也没学会绣姑的好眼力。
绣姑说她用心不一,薛浅芜就瞪眼对答道,不是每个画鸡蛋的都能成为达芬奇,不是每个剪花纸的都能练就一手旷世绝活,不是每个做贼或乞讨者都能有匪女神丐的威望,人生在世成与不成,关键还在天赋,自知者明,找准定位,才是永恒王道。
绣姑听得无语,也就不再勉强。丐儿是个坐不住的,让她整日干这些子,只怕时间久了,非憋出病不可。就任着她去吧。
随着生意红火,顾客的订货量越来越大,渐渐供不应求,鞋庄的学徒添了好几个。绣姑总恐他们手生,做出的鞋不合人意,影响声誉。所以放心不下,太多时候只让他们拿着原料练手,自己仍是没日没夜坐着操劳,手一刻也不停。迫不得已到了饭食,匆匆扒上几口,就又忙碌去了。
薛浅芜清闲着,每日黄昏回新府邸而息,每日早晨太阳高照而起,睡眼惺忪去鞋庄凑热闹。东方碧仁晚上,一得空闲就来看她。两人没了顾忌,遍处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温存搂抱。却也总克制着,适可而止,详情不便多述。真真是一段轻松惬意好时光。
在鞋庄混久了,薛浅芜发现有个身着宫服的小丫鬟,眉眼透着些微鬼祟,几乎天天都来买鞋,来的时间点儿还不一样,每次磨蹭好久不肯离去。起先还不在意,后来薛浅芜犯疑了,这家到底有多少个闺女?并且鞋码还都一样大小?
等那人买了半个多月的鞋后,薛浅芜抓了她逼问:“你是哪里来的?你家主子的鞋柜还没装满?”
那丫鬟可能被她外显的戾气吓到了,哭着音道:“我是素蔻公主的侍从,唤作小蓉儿,公主让我来监督你,看看你都在干些啥,究竟会不会做鞋子。”
薛浅芜冷笑道:“那你观察出了什么?”
那小蓉儿丫鬟却也瓷实,实话说道:“奴婢看来,所有的鞋都是那位姐姐做的,你连个忙手儿都伸不上!还有昨天我来得晚,见你绕过条街,疑似往东方爷的新府邸去了!今天我来得早,又看到你从新府里出来……”
薛浅芜心一紧,喝道:“这些你告诉公主没?”
蓉儿摇摇头道:“昨天我不确定,所以没敢告诉公主。”
“算你脑子没有被虫蛀净……”薛浅芜漾起一抹讥诮道:“那今天呢?你怎向她汇报?”
第一〇一章贼女罪无赦,勾心弹指间
丫鬟蓉儿有些怕薛浅芜,只垂了头不敢吱声,薛浅芜本就比她高些,她再有意矮了下去,就只能看见她后脑勺梳起的包子髻了。
薛浅芜笑着道:“我问也是白问,你答也是白答,出了这门槛儿,就是你主子的势力范围了,有人庇护,我奈何你不得,随便你怎么说,我都听不见了。但是这事情的走向,在你手中握着,只要某天结果出来,我就能判断得,你是如何对公主交差的……”
那蓉儿发颤道:“奴婢也是无奈……”
薛浅芜不想与丫鬟为难,却又按捺不住调戏之心,伸出纤纤食指,很促狭地挑起了那蓉儿的尖下巴,眉目邪邪笑看着她。
蓉儿不想她会有此动作,吓了一跳,却又无措,只把眼珠子左右骨碌碌转着,不敢与薛浅芜对视。
僵持了三五分钟,薛浅芜放下她,想来想去仍是不妥,对她说道:“你不愚笨,想必能看出来,我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虽不是我的人,但我和你无冤仇,还希望不要结梁子!回去该怎么说,你心里自清楚!公主为何让你来监视我,你知道吗……”
蓉儿犹犹豫豫地道:“公主说你是个不正混的狐狸精,想要勾走东方大人的心,所以才派了奴婢来,监视于你……”
“原来你知道啊!”薛浅芜冷笑道:“可惜你的主子智商太低了些!你跟她混,也难免挫了去!你们都不知道,本人有个最大缺陷,就是吃软不吃硬,见了弱者慈悯之心就会泛滥,所以你们本可以有更好的计谋,使我防不胜防,落入圈套!”
蓉儿听到这儿,想不通了,她究竟是坦诚,还是嘲讽?何至于把自己的缺陷,都向“敌方”暴露出来?不禁好奇问道:“什么计谋?”
薛浅芜细细打量她,半笑着道:“就凭你这副可怜人见的小长相,如若办成穷苦人家的落难儿,说是想到鞋庄做个粗使丫鬟,我肯定会满口应承,并且待你极好,舍不得累着你,让你吃喝同睡一处,你跟在我身边,可以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再偷偷汇报于公主……公主高兴,会许更大的利给你,我这边也不会缺你银子,如此一来,你不是最大的受益者吗?”
蓉儿听得瞠目结舌,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期期艾艾竟是问了一句:“我若不是公主那儿来的细作,你会待我好吗?”
薛浅芜道:“下人居人下,注定要吃太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苦,就算你是为公主做事的,甚至将来某日,我可能因你的一句话,而走上不归路,但我怎会怨你?同样作为命运的奴隶,看见你,就像看见了我自己,我愿意待你好,不管你是谁的,听命于谁……”
说到这儿,薛浅芜补了句:“当然了,你若跟了我,就是我妹妹,我活着一天,就不许有人欺负你。”
蓉儿听得满脸动容之色,不管此话有几分真,值不值得相信,但眼前的女子,也就是公主口中的“小叫花”,她的坦率侠气,却在瞬间折服了她。先前的惧怕感,此刻被崇拜羡慕所替代。她怔怔地看着薛浅芜,忽生亲近之感。
这是一种怎样的缘?如此快就能赢得一颗心?
她的顽皮,她的邪戾,她的侠骨,她的慈悲,甚至包括她的挑逗,都变得可亲可爱可敬可叹起来了。
有这么一场景,如果某位女子不算厌恶某位男子,甚至有些说不清的喜欢,那么当这男子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时,女子的心里一定是颤抖的。很细微,亦很澎湃,很浮缈,亦很入骨,那是一种复杂而深刻的触感,好像潮汐退去,藏于贝壳内的声音,让人轻易就能记一辈子。
或许女人之间,也可如此。当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只要不是恶意,戏弄地挑起另一女子的下巴时,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已经交换了心。此后不管为敌还是为友,终逃不过宿命中姐妹情的暗流涌动。
薛浅芜的坏,从此应多了一宗罪。她不仅勾了东方爷,还勾去了素蔻公主相伴几年知冷知热的贴心丫鬟。
蓉儿又看了眼薛浅芜,默默拿着鞋要离开。薛浅芜忖思着她走回去,正是中午日头毒烈之时,于是执意留她吃饭,等傍晚了再回。蓉儿不得主意,既感动薛浅芜对她的好,又怕公主责骂,一时好生为难。
薛浅芜知她因何而踌躇,笑着解她忧道:“这个回去也好交代。你只这样说,你想多监视我,于是想办法接近我,若得了我的心,日后就能更好地探知我的行踪了。公主听你此言,定然夸你乖巧伶俐。”
蓉儿眼中一亮,旋即面有愁色:“可是我不能背叛你啊,虽认识得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你是极好的人,能结交到姐姐,是我莫大的福气……我怎么能把你的事,向公主禀报呢……”
薛浅芜听此言,心间满是慨叹,值了。有她这句,怎样帮她也都值了。
“把你在鞋庄里见到的琐事儿,都说与她好了……”薛浅芜摸着她头上的小梳包道。
蓉儿想了一会儿,喜道:“那就避重就轻,拣些无关紧要的说……”
薛浅芜点头道:“本就没有什么。等你大些就会明白,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不是谁抢了谁的谁。真正属于你的,从不会被抢走。”
蓉儿睁着黑白分明水眸,似懂非懂认真听着。
等那蓉儿走了,绣姑问薛浅芜:“这件事儿,有必要让东方爷知道吗?”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徒添烦恼为难罢了……”薛浅芜叹气道:“你放心吧,蓉儿不会胡乱说的。”
“她虽不说,但是这事已经敲了警钟,素蔻公主视你为绊脚石,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绣姑出自一片忧心,如是劝道。
薛浅芜不想她费神,洒脱一笑,恢复了惯常的轻松欢快,豪气地道:“比口才论智谋,拼体力说胆识,我什么时候输过人?那个素蔻公主,适可而止便罢,彻底惹怒我了,扳倒她不在话下啦……”
说完,薛浅芜虚张声势,配合着握了握拳头。三四根指关节,竟然同时发出清晰的脆响!
不会吧?就这么一用力,骨头就折了?薛浅芜吓得不轻,赶紧忙着检查,细瞧手指,看看有没有红肿脱臼的现象。可是半点疼痛也觉不到,全无任何异状。
绣姑看她的傻样儿,取笑她道:“明明生就一双勤快好手,却叫你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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