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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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趴在了桌上,头埋在胳膊里,嗡声咕哝:“太吵,睡不着。”

我其实也很累,但眼睛涩疼根本没困意,看了他那头发微乱的脑袋一会,也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声音很轻:“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被一起怀疑成杀人凶手了?不对,是说我们合谋,除了坠楼案,还有吴先生妻子一家也都死在东港的别墅里了。”

就在这时,高城倏然抬头,满布血丝的眼射出锐利的眸光,“你跟那警察说了什么?”

有些无法适应他这状态转换速度之快,讷讷而答:“我就说我不是凶手,我们不是合谋。”

“没说别的?”

我想了下,很确定地摇头。刚才审讯过程里因为张继道出的事实太过震撼,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也没开口的机会,之后高城就与局长来了。

高城平静地敛回目光,难得地赞赏:“还算机智。”

可能真是被他损到没脾气了,突然得了这么句赞赏,不说受宠若惊,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讶异的。隐隐明白其意:在面对张继那番连珠炮似的压迫性审问时,缄默要比说话好。

门在这时又被推开了,竟然还是那局长,他手上拿了一个文件袋走进来,也没看我,就往高城手边一放,然后道:“等人全来了后我会召集大家开个会。”

我飘到高城垂眸扫了眼文件袋,微点了下头。随后局长似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等门被重新轻带上后,高城将手边的文件袋往我这边一推,“想出去就把这看完后,给我不是文字上面的东西。”

不明白,而他根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双臂前伸几乎横越到我这边,半边侧脸往桌上一帖,阖闭上了眼。我刚欲开口询问,警告声传来:“还有,从现在到天亮,不要打扰我。否则......”没了下文,但威胁之意已到。

尽管没明白他意思,还是拿起那个文件袋,在拆开的同时又瞥了眼他,小声嘀咕:“既然那么要睡,不会找个舒适的地啊。”从之前徐江伦透露给我的和刚才亲眼所见局长对其的态度,他要在这警局找个相对舒适的休息地方不难吧。

没想我话音刚落,就见他半弓起肩,眯开眼缝睨过来,顿了半刻,以为他要说什么,突然他起身拖动椅子走到我旁边安顿,把头一歪竟靠在了我肩膀上,咕哝了句,很快呼吸清浅均匀。

独留我跟个傻子似的僵坐在那,脑中盘旋他最后咕哝的话。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第8章 八爪章鱼

晃过神时,瞪着那近在咫尺的脸,感觉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下去了。几次想把肩膀移开,都还是罢了念头,因为他之前提到的“想出去”三字浅显易懂,也是我渴求的,相信没人愿意莫名其妙的被当成犯人关在警察局里吧。而他,似乎真有能力将我带离。

只是,清浅的呼吸,总似有若无地叹在我脖颈间,感觉就像有虫子在爬似的,好难受。

稍稍偏转些头,尽量离他远一些,才认命地抽出文件袋里的纸开始看起来。只看了几行我就立即肃正而坐,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读起来。二十多张纸,等看完已经是一小时后。

这是一份刑事案件报告,记录的正是吴炎父女坠楼案,以及他妻子一家惨遭灭门的案情,显然警方已经把这两起案件列为同一案作调查。假如说吴炎父女坠楼还有可能是意外,而他妻子一家被凶杀在别墅绝不可能是意外了。

文件袋里除去案情陈述外,还有一打现场拍摄照片。可能我本身是个画者,对细节的掌控以及笔触的敏感,相比文字叙述,照片对我的冲击力要更震撼。

只是,有一点我无法承受。

太过血腥!

吴先生家的第一时间现场,除去紊乱中极明显的清理痕迹外,并没有血腥画面。可他妻子于秀萍一家的死亡现场就......我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发现找不到,最后勉强用“屠杀”两字概括,没错,屠杀。

满室的血,横倒的尸体,随意丢弃在地的凶器,是一把西瓜刀,上面的血迹似已僵凝。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把眼睛闭上,本想试图缓和受视觉冲击后剧烈跳动的惊恐心情,可当一闭上眼,脑中就一沉。深暗处冒出细碎的声音,听不清,我试图走近,暗影中依稀见一个身影抖动,辨认了好一会,才发现对方在哭,是个女人,刚听到的声音就是她正在抽泣。莫名的,我像是被感染了般,也觉得很难过,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却在这时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满是泪渍的脸。我与她同时瞪大眼,惊惶不已。

我的惊惶是因为她竟然就是我刚才看的照片上的于秀萍!而她的惊惶......一声尖叫“啊——不要!”她拔腿而跑,跌撞着冲出房门,跑到客厅,一个踉跄,跌在沙发旁边,惊转回头,恐惧地哀求:“不要杀我!”

空间翻转,在我即将看到于秀萍的视角时,突然一股力量将我拽了极速后退,一个激颤,猛睁开眼,直直看进悬在天花板上的白灯里,刺目的让我眼前一片白茫。急喘的呼吸,无法控制剧跳的心脏,感觉就像游走了一趟鬼门关,而我就是,于秀萍!

等神智逐渐清明,知觉也回来了,不知何时我本笔直而坐的身体,已经向后仰靠,头搁在椅背上。随着我姿势的改变,那赖在我肩膀上睡觉的人也变了姿势,依旧靠在我右肩,但脸几乎埋进了我颈窝,还有我的腰上被他的右手给环住。

用一种动物来形容高城,八爪章鱼最合适。

气息不再似有若无,而是切切实实地打在我颈间敏感的皮肤上,激起鸡皮疙瘩。

第9章 回首

即使被迫与他在这审讯室里呆着,也不代表我愿意被他这般亲腻地等同于搂在怀中,眉宇轻蹙间伸手去推他,可看似随意搭在腰上的手,却扣得很紧,而他的头在滑出肩膀时竟会自动贴上来。让我怀疑他到底是睡还是醒?

泄气地盯着他横搁在腰的手臂,突然想刚才那如坠梦魇里,被外力拖拽而离的就是这条手臂?同时心底又有个声音在问:那真的就只是梦魇吗?

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这类奇怪的影像,在吴先生家中,尤其是阳台上,我似乎能感受到吴先生最后那刻悲怆的心情以及小女孩的害怕;这次更离谱,只是看了几张现场照片,我脑中就好像能幻想出于秀萍死亡前的场景。

想到这不由微微侧目,凝向近旁弧线好看的下巴。在几小时之前,当我告诉他真实感受后,他是这么说的:“上帝造人总算是公平的,愚昧者也自有可取之处。”然后又说,画家靠得是丰富的想象力,意在讽刺我是天马行空编造。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会画,异想天开地将自己代入了那些人的情绪中,从而产生这些如梦魇般的幻象?

目光再度移转到视线内只留余下巴的那张脸上,青色的胡渣有些冒出,纯男性的气息环绕,似还有浅淡的香水味。对这方面没研究,自然也叫不出名字。我很纳闷,认识不过几天,怎么就与这个人“黏”在一起了呢?

犹记得那天......

我刚接到一个制作舞台剧宣传插画的单子,从画廊下班后靠在上升的电梯里都还在盘想着这些。到了楼层后心不在焉地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听到邻屋“喀”声响,条件反射地侧目看去,见门从内拉开,随后一个黑色的类似垃圾袋被扔在了门外。

顿然想起一件几乎被我遗忘的事。

一周前,房东太太敲响我屋门,说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国外留学违反校规,被学校给扼令退学。具体原因没细说,只隐晦提及他的脚受了伤,行动不方便。人回来了还没安顿好,老家那边厂子出了事,夫妻俩得一同赶回去处理。

于是就来拜托我,对留住这边养伤的儿子多加照应。

这两天在画廊里连着赶夜工,回来都晚,也不知道这小伙什么时候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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