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今科进士(2 / 2)
元昌帝看着阮弗冷哼了一声,“你不必急着引开朕的注意力,还有,你们也收敛一些,这般出双入对,你让别人不怀疑都难。”
玉无玦道,“如今还有人不怀疑么?”
“那也仅仅是怀疑,有朕在,谁敢说什么,谁敢做什么?”元昌帝提高了一度声音。
玉无玦声音依旧平静,“既然如此,父皇便下一道圣旨,将一切明朗化。”
在半年前,元昌帝觉得与玉无玦见面的时候,父子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微妙的疏离的距离,可如今,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生这个儿子的气了,以前难得与他见面都是不太愉快的样子,可那是真的不愉快,可是如今,这不愉快,似乎还夹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真是让他又气又恨却也忍不住高兴。
对此,看在眼里的安成,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很没有风度的元昌帝,直接将手上的折子往玉无玦砸了过去。
显然,功夫不俗的晋王殿下并没有被折子砸中,拉过阮弗,轻巧地避开了。
元昌帝被气笑了,“你敢躲开?”
玉无玦淡声道,“伤了她,日后谁为你做事?”
元昌帝一愣,看了一眼当做不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的依旧神色淡然的阮弗,笑了一声,“你们两,给朕滚出去。”
玉无玦直接拉起阮弗,就往外而去,元昌帝见此,眉头突突跳起,“回来,回来,你们俩给朕回来。”
站在一旁的安成见到这个架势,刚刚提起的那口气又瞬间松了下来,瞬间岔了一口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御书房里的声音,咳嗽的声音便显得突兀无比了,但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忙跪下,憋着一张通红的脸磕头,表示自己殿前失仪请求责罚。
元昌帝被这么一打岔,也挥了挥手,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尽管咳吧。”
阮弗这才无声默默挣开玉无玦拉住自己手腕地手,“不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
元昌帝也懒得理会还在一旁的玉无玦了,道,“这一届考中入朝的三百名学子,你如何看?”
阮弗一愣,而后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地道,“人事任用,此乃吏部之事,阮弗不敢妄议。”
“朕让你说,你便说。”元昌帝的声音多了一些威严。
阮弗见此,抿了抿唇,最后道,“按照惯了,新科进士入朝之后先进入翰林院任职,而后填补空缺,或依需提升,若无特殊情况,阮弗认为,依照惯例为好。”
她说完之后,元昌帝定定地看了阮弗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嗯了一声。
不论元昌帝赐给阮弗多么大的权力,如今的阮弗却是明白,并非朝中的事情都能任她插手,这官吏的选拔任用的事情,即便是元昌帝交到了她的手中,也不见的是重用的标志,反倒是一个烫手山芋。
这件事,说到这儿,元昌帝也没有再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道了一声,“过些日子,新科进士进翰林院时,你与吏部一道过去看看。”
“是。”阮弗应下。
元昌帝点了点头,“至于交给你的事,倒也不必着急,今年的金科进士,你也看过了名单,觉得如何?”
阮弗道,“大有裨益,三百进士,其中宜远书院已经占据四分之一,而又四分之一乃是清寒学子,若得培养,将来都可会是变化的肱骨之力。”
元昌帝点了点头。
玉无玦在一盘听着却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看元昌帝的神色,眸色多了一些深沉,显然心情并不好。
元昌帝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一般,与阮弗说了几句之后便挥手让阮弗离开了。
大殿中只剩下玉无玦与元昌帝,以及已经恢复了的安成,玉无玦在阮弗离开后,直接开口道,“父皇将收覆相权的事情交给她?”
元昌帝皱眉道,“怎么,认可她能力的是你,如今怀疑的还是你?”
玉无玦直接道,“此事,我不同意。”
“这件事,朕已经做了决定了,由不得你同不同意。”
“这件事,我来做。”玉无玦干脆道。
元昌帝气笑了,“你来做,你如何做?”
“我自有办法。”
“玦儿,朕虽然承认你是朕最出色的儿子,然而,这件事,你来做,却未必是最好的,历来变革,永远是发于臣子,收于皇室,你明白那是为什么?”
朝中相权过大,尤其是左右两位丞相直接统领百官,很容易造成权利的流失,最后集中到阮嵩和凤鹤轩的手上,辰国已经发展至今,不管是为了如今的元昌帝还是下一朝的帝王,这件事,削相权,集中全力,这件事都要做。
“父皇有父皇的决定,然而做事的手段与过程却取决于做事之人,此事,儿臣必定会参与。”他绝对不让阮弗日后背上逆父的罪名,即便阮嵩的野心已经显而易见。
阮弗走离了御书房,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饮冰。”
阮弗停下脚步,回头便见玉无寒,有些意外道,“殿下。”
“父皇召你入宫么?”玉无寒点头一笑。
阮弗点了点头,“是啊,如今我可不像殿下这般悠闲,殿下是入宫拜见惠妃娘娘么?”
玉无寒点了点头,“是啊,这过些日子会离开永嘉一段时间,先前还想着离开之前与你道一声别,不像却在此处遇见了,如此,也不必刻意道别了。”玉无寒笑意依旧清润,清雅的神色一贯如常。
阮弗笑了笑,“殿下心向山水,倒也算是快活。”
玉无寒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本王比其余兄弟懈于永嘉中的事务罢了。”
“如此,我就先祝殿下一路顺风了。”
玉无寒笑道,“我与你认识也有许久了,交情说起来,比十二弟还好,你这一口一声的殿下,倒是叫得自然。”
阮弗一愣,却从未想过这一点,或许是被玉无痕的性子带动了的原因,对于玉无痕,她更多时候是感到的是轻松,而与玉无寒,虽然谁历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或许是因为心性的关系,对于这位被成为神仙一般的皇子,却永远有一股不愿冒犯的敬重。
玉无寒见她的神色,笑道,“与十二与老四一般,叫三哥吧。”
“这……”
“现在不是,迟早要是一家人的,这一声三哥,也不枉咱们多年交情。”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阮弗只好抿唇不语。
玉无寒也不勉强,只与她一起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背后极远的地方,齐妃看着阮弗与玉无寒离开的背影,开口道,“那位,便是陛下前不久授的御书房同知,阮家的大小姐么?”
身边的宫人应道,“回娘娘,正是。”
一旁的珍妃笑了笑,“早听闻阮大小姐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可是半点也不比楚王妃和凤大小姐差,如今虽是看得不真切,但隐约可见,诚是如此,姐姐你说可是。”
“妹妹的眼光自然是好的。”齐妃笑道。
珍妃看着阮弗离开的方向,“想不到,淸王与御书房同知倒是相熟的样子,也不怪宣王常常提及这位阮大小姐本事如何了。”
“妹妹,还是慎言的好。”齐妃提醒道。
珍妃掩唇一笑,“妹妹不过是顺口提一句罢了,并无其他意思,阮大小姐这般人物,自然不能以寻常闺秀来看,妾身听说,连宜远书院的当世大儒尚鸿先生都亲身为阮大小姐与百官讲道了呢,文曲星位,入驻中天,妾身虽是不懂这星象之说,却也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
“妹妹的消息倒是灵通。”
“姐姐不也知道了么?”珍妃笑道。
齐妃不语,再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今日于妹妹来的不是时候,陛下还在与晋王议事,咱们还是会宫吧。”
“姐姐说的是,自然不能打扰了陛下与晋王的事情。”
……
……
阮弗回到府中的时候,便见阮嵩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前院出来正往府门而去。
她停下脚步,上前一步,“父亲。”
阮嵩看了她一眼,“刚刚从宫中回来?”
“是。”阮弗道,并没与提及元昌帝叫她入宫是为了什么,只是视线转向阮嵩旁边的老者,“原来今日府中来了客人。”
阮嵩轻咳了一声,“这是来替你二妹看病的大夫,自你祖母过世之后,你二妹身子便不太好,为父着人来看看。”
阮弗了然,阮嵩对外称阮嫣身子不好是因为阮老太太过世,因为伤心过盛思虑过深而引起的,实则,她明白,是阮嫣发病了而已,而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温氏应该已经要沉不住气要来找她了,却没有想到,温氏依旧没有动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看了看眼前的老者,道,“老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
“大小姐好眼力。”老者道,“江湖游医,不敢扰了大小姐的眼。”
阮嵩道,“这位是公羊先生,在医术上早有造诣,你二妹的病便是拖了公羊先生的医术,不可无礼。”
阮弗笑了笑,“原来如此,公羊先生是域外之人,想必替人看病的方法也比较奇特,回来这么久,我也一直没有好好问过二妹的身子如何了,说来还真是失责,既然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公羊先生,还要烦问先生一句了。”
阮嵩皱眉道,“好了,你想知道,为父自然会与你说,公羊先生还有要事,为父先送先生离开。”
阮弗退开一步,“是阮弗失礼了,先生请便,父亲请便。”
阮嵩与公羊老者才走了两步,阮弗又突然道,“不知公羊先生是何方人士?”
阮嵩皱了皱眉,公羊老者转回头,对阮弗慈和笑道,“大小姐见笑了,老夫四海为家,早已忘记自己出身何处。”
“冒犯了。”阮弗点头道。
公羊老者淡淡点头,视线似无意在阮弗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才跟着阮嵩往府门而去。
阮嵩送走了公羊老者之后,再转回头的时候已经看见阮弗还在中庭等待,不由顿住了脚步,“你在这做什么。”
阮弗笑道,“自然是在等待父亲与我说说二妹的病情。”
“你二妹自小臣子孱弱,是从娘胎里出来的病症,你又不是不知道。”阮嵩道。
“既然如此,不知那位公羊先生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来医治二妹。”
“此事不必你来操心,你只好好做你的事便是了。”阮嵩道。
阮嵩都如此说了,阮弗只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阮嵩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阮嵩见此,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父亲很敬重公羊先生?”
“自然是,你想说什么,便说,如今我知道你的性子,不必与我这般周旋。”
阮弗笑了笑,“父亲果然比以前爽快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女儿想说的是,女儿几年前也认识一位名医,既然父亲为二妹的身子如此焦虑,女儿想,不若让那位名医来看看二妹的身子,也是好的。”
“名医?”阮嵩皱眉道,似乎不太相信阮弗的话,即便知道阮弗背后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力量的支持,却也不太相信这位女儿竟会如此神通广大。
阮弗道,“也不算是女儿认识,只是女儿的一位江湖好友认识,他是当今天下名医,临渊。”
阮嵩瞳孔一缩,“医术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医临渊。”
活死人肉白骨?阮弗挑眉一笑,自然不会如此神奇,不过是江湖中人夸大其词罢了,加之临渊有一些怪癖,因此这才传开了,不过却也证实了临渊医术绝对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只道,“正是。”
阮嵩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道,“算了,临渊是何人,岂能为此跑一趟永嘉,你二妹福薄,有公羊先生便足够。”
阮弗眼中划过一抹异样,她分明见阮嵩已经动容了的,“其实女儿已经传信给临渊过来为小轩看病,想来一个月之后,临渊便会到达永嘉,我想,届时给二妹看看,总是可以的。”
阮嵩果断拒绝道,“不必了,临渊虽是名医,但比起公羊先生,对你二妹的身子也算是生手,不劳烦。”
如此阮弗似乎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阮嵩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认识这等江湖中人,弗儿,你如今身份不一般,武林之人,好以武犯禁,历来为朝廷所不喜,日后你还是少与他们交往,何况,就算你如今入朝,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不是江湖名门的野丫头,还需要注重自己的身份。”
“父亲相差了,公羊先生不也是江湖中人,父亲不是也很看重。”
“那能一样么?”阮嵩语气不好。
阮弗没有多言,阮嵩似乎也不想与她发脾气,或者说,自打那一日在金殿上的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尚鸿先生亲自为阮弗说话,阮嵩在阮弗的面前,便越发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最后,阮嵩还是道,“你与我来一趟书房。”
“是。”阮弗眼神微动,道。
“今日陛下召你入宫,所为何事?”一进入书房,阮嵩便直接开口问道。
阮弗抿唇不语,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阮嵩。
“怎么,我是你父亲,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么?”
阮弗笑了笑,“自然不是,陛下问我这一届的进士如何,该如何安置。”
阮嵩身子微微前倾,“你如何说?”
“父亲不必紧张。”阮弗道,“我不过是御书房同知罢了,这等大事,自然不能做主,陛下也只是随性一问而已,自然是按照惯例来。”
“真的只是如此?”阮嵩不太相信。
“否则,父亲以为如何?”阮弗有些似笑非笑地道。
阮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阮弗,阮弗的视线放在阮嵩的书房上,却见,上次来见到的那一只笔筒,此时已经不在书桌上了,而如今桌上的的笔,却都不是当初她视线所及所见在那个笔筒中的笔。
只暗道自己当时多想了一些,阮弗暗自摇了摇头,与阮嵩再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离开了书房。
只有阮弗离开之后,阮嵩久久站立在书房里,眼睛在自己的桌案上逡巡了一遍,唇角勾起一片冷意。
而后,书房里才响起他有些喃喃自语的声音,“你究竟,还有多少力量与实力,是我所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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