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春闱学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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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弗刚刚踏进酒楼,便听到上方传来呼叫的声音,“长清,长清,这里。”

阮弗只好无奈地抬头,果然看到玉无痕正在二楼的一间厢房前跟他招手,她只好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因为玉无痕的这一声叫喊,酒楼中的不少客人已经纷纷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经过了许多震撼的消息,孟长清这个名字,终于可以正常的出现在永嘉城内而不会引起太大的惊讶,便是连招贤馆的的议论都渐渐变少了。

掌柜的见此已经走上来,客气道,“原来是阮大小姐,阮大小姐请——”

虽然是被授予同知的官衔,但是,众人对她一个真真实实的女子,却也实在是不太习惯,因此叫不出那一声同知大人,因此无论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一般的百姓,几乎依旧称呼她为阮大小姐,阮弗倒也不介意,平日里,以多以我自称。

她点了点头,“掌柜的客气了,我自己上去便可。”

掌柜的笑了笑,只吩咐人将阮弗带上去,只是看着阮弗往楼上去的背影,他这个永嘉城内最好的酒楼的掌柜,心中多少有些隐隐觉得,或许,永嘉的许多事儿,都要变了。

酒楼的气氛在玉无痕叫出那一声孟长清的时候,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这酒楼,最多的自然是权贵子弟,客人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阮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而酒楼的大堂里,也开始发出了一阵小声的议论。

“听说了么,正月初十,阮大小姐亲自前往太尉府给江太尉拜年,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我听说,江太尉自从那一日之后,心情一直不好。”

“这事儿本就显而易见了,我听说,大年初五的时候,便有人上折子弹劾阮大小女子不得入朝,其中最声势浩大的,那位江太尉了绝对是当仁不让,或许与这件事有关。”

“这不是明显的么?除此之外,仅仅是从初十到十三,仅仅是三日的时间,这阮大小姐已经亲自给朝中不少官员亲自拜年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其余的人,却是都抿唇,笑而不语,但心中或许都有一个相同的答案。

“阮同知这是要斩除异己啊”

“呸,说的什么话,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

“其实说来,孟长清有名有气,在朝为官也无可厚非,这背后牵扯,只怕是与某些事情相关……”有人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似乎气氛又沉默了下来,“与我何关?”

“关心这些作甚?”

“开春了,咱们也踏马去……”

“……”

茶楼里的关于阮弗的议论,似乎已经渐渐消弭了下去,话题似乎又换了,正是少年不知人间事,青川踏马闹江湖。

阮弗将打开的窗子又合上,转回头看着一脸笑意的玉无痕,挑了挑眉,“今日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么?”

“自然不是。”玉无痕咧嘴笑道,“这些算什么,只是,我听说你这几日去给不少人拜年了,不想大家竟然有志一同称病,结果还得你强行去拜年,长清,这样可不好。”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明显能够看到玉无痕脸上戏谑的笑意。

这厢房之中,并不仅仅是玉无痕一人而已,玉无寒看阮弗无言的样子,只好提醒道,“十二弟。”

玉无痕瘪瘪嘴,不再继续,玉无寒转头看先阮弗,“如何,饮冰,可需要帮忙?”

阮弗坐下,摇了摇头,“多谢殿下,不必了,这些人,还是能够处理的,当日在大殿上受封的时候我便会猜到会有如今的状况,不过实际上,却没有我想象得难以处理。”

玉无寒道,“你总是会把事情考虑得多出将会发生的事实。”

阮弗抿唇一笑,“如此,不管遇到多么糟糕的情况,至少在第一时间,还有短暂的应对之策不是么?”

玉无凡听着两人的话,不禁开口道,“长清,你去拜访的时候,到底与那些人说了什么,怎么如今一个个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

阮弗抿了一口茶,低头浅笑,“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时期,我比较喜欢直接了断的办法,但你们知道的,大多数人都比较喜欢含蓄迂回,如此自然高下立见。”

玉无凡愣了愣,当即对阮弗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孟长清。”

“济王殿下客气。”

玉无凡有些好笑地道,“一直传闻孟长清做事不按常理出牌难以捉摸,难道这也是战术之一么?”

“哪有许多不按常理出牌,只是许多人都习惯了以既有眼光和既有观念看待事情,不能挣脱桎梏罢了,因而一旦觉察有异,第一反应,不是如何去解决,而是首先惊叹别人带来的冲击罢了。”阮弗含笑道。

玉无凡越是接触阮弗,越是觉得心中有许多疑惑,也更是发觉阮弗的不同之处,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当即想要多问几句的,玉无寒却已经开口道,“虽然经过你一一拜访,那些人一时都还早不到为难你的理由了,不过只怕这也是暂时的,日后还当小心才是。”

玉无寒说得有些严肃,显然想到了后续的一些事情,阮弗的出现,在一些明白人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女子入朝不符合千百年的礼法那么简单了,而是,他们都清楚,阮弗的出现意味着辰国将会到来的变动,而这些变动,是积累了许多年的矛盾,一旦爆发,一定会危及一些人的利益。

阮弗扯了扯唇,“我知道了,多谢殿下。”

玉无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几人正说着,酒楼的大堂中有传来了热闹的声音,几人相视一眼,对热闹最敏感的玉无痕已经当先一步出去看究竟了。

阮弗见此,也走到窗边通过厢房的窗户看着大堂下边的情况。

原来是酒楼突然来了两拨十多个人,而这声音,自然就是他们发出来的,玉无凡一见便知情况了,“如今已经差不多正月过半,下个月便是春闱了,这些人,是今年来参加春闱的各地的学子,你们也知道,文人相轻的道理,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各地来的学子难免会分成几个帮派,同乡相济,异地相攻,极力证明己方才是最好的。”

阮弗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笑道,“真是一群热血的年轻人。”

玉无凡噗嗤一笑,“长清,论起来,只怕你的年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小得多。”

阮弗无语,只听得下边已经热闹了起来,两拨人,分别是来自东部云州和东南部赣州的学子,两州相隔不远,但是,不论是云州还是赣州,都算是文兴之地,而其中云州云氏与来自赣州的东方氏不知怎么的,就渐渐在在这永嘉城中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恰如此时,以云志仁为首的云州学子和以东方良才为首的赣州学子,真的是面和心不和。

“云兄真是好兴致,春闱的日子近在迟尺,在下昨日竟然还能看见云兄从醉红楼中出来。”东方良才笑着道。

醉红楼是永嘉城最有名的红楼,自然也是发生了最多的才子佳人故事的地方,这话一出来,许多人看向云志仁的眼光都多了一些异样。

云志文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有劳东方兄记挂了,不过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东方兄在赣州还有不少红颜知己呢吧。”

东方良才神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举杯朝着对面不远处的云志文敬了一杯,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这样的话题。

但是显然酒楼里的热闹并没有因此而消散,这时候正是午间用膳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来酒楼用膳的,文人之间免不了多些傲气,想要力证自己的才华比别人要高,因此,很快的,饭桌上的飞花令游戏便在这酒楼大堂中传开了。

阮弗也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下边的热闹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玉无痕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玉无寒依旧坐在厢房中喝茶,只玉无凡看着两边依旧还在不相上下的人,道,“长清,你比较看好哪一边的人。”

阮弗想了想,“赣州东方氏更胜一筹。”

“为什么?”玉无凡惊讶,虽然如今两边相当,可是显然在速度上讨论的话,云州的云氏反应的速度更快一些。

阮弗摇了摇头,“云州云氏的底蕴不足,你听他们对出的诗句与东方良才那边相比,可有差别。”

坐在后面的玉无寒虽是没有去看,但是却是能听见下边传上来的声音,这时候也道,“赣州的东方家自有他们的傲气,早年我曾去赣州游历,倒是亲眼见证了东方家的藏书与文气的丰厚,虽然东方良才人不如何,但不得不说,东方家培养出来的才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玉无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经过他们这么一打岔,再往下看的时候,那边,云志才一边的人已经落了下方,因为一句足足半盏茶对不出,宣告失败。

“云兄,承让了。”东方良才拱手,笑得灿烂如花。

云志才脸色并不好,只冷冷拱手,算是应过了对方。

“云兄如此,是会让小弟认为你输不起的。”东方良才笑道。

“笑话,我们云州人何曾输不起,东方良才,你这是挑衅。”

东方良才那边的人也站出来,“果然是输不起,云州才气不如赣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诸位何必如此动气。”

“你!我虽是对不出,却也只能说明我学艺不精未得云州文气,并非云州文气不如赣州,若想证明赣州胜过云州,咱们春闱院场上见真章。”云志文那边最后对不出飞花令的人红着脸道,显然已经被逼的急了。

“说得好!”阮弗清脆的声音响起,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同时拊掌道。

原本差一点就要掐起来的两方人,听见这清脆的女声,纷纷转头往阮弗的方向而去。

如今永嘉城内,不认识阮弗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因为个人喜好的关系,她似乎尤其喜欢青色白梅印花的或者玉兰绣花的衣裙,似乎也成为了她的身份象征之一。

众人见到阮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拱手,“原来是阮大小姐。”

阮弗点了点头,“诸位好雅兴,春闱临近,却在这最热闹的酒楼中切磋文艺。”

东方良才笑着上前,“在阮大小姐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见笑了。”

东方良才的反应比较热情,但是云志文却是比较冷淡,听见阮弗这么一说,也只是拱了拱算是应下了。

阮弗也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笑道,“各地来的人,彼此接触倒是能够相互增益,只是,还是不要伤了和气的好,诸位说是不是?”

想起刚才的境况,显然是全都被阮弗看见了眼中,这些人也只能笑笑。

其实他们对于阮弗的了解是因为源自孟长清的民间的各种传说,却也不够真正地了解这个人,而最近最新的印象就是她前几日一连几日去拜访永嘉城中的许多官员,而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入朝的,自然对这方面敏感些,因此,即便春闱在近,也依旧去挂心自打阮弗被授予御书房同知之后的事情,因为他们其实也明白,日后若是入朝,必定与这位不管是什么人的御书房同知之间有必然的联系。

尴尬只是一瞬间,已经继续有人道,“早问阮同知才华横溢,今日一见,不知可有幸得阮同知指点一二。”

说话的是云志才那边的一个学子,阮弗闻声看过去,“各位都是各地胜出的才子,何必如此过谦。”

那人腼腆一笑,“在孟先生面前,不敢妄自称大。”

玉无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众人之中,听到这话,道,“与其在这里让长清指点你们,不若回去好好练习,春闱已近,你们倒是好足的兴致。”

那人被说得一阵脸红,不过看玉无痕衣着不凡,与阮弗又是如此亲近,倒也没有说什么,只在说了一会儿,云志文便带着人告辞了。

唯留下东方良才的人仍旧在酒楼的大堂之中缠着阮弗,阮弗也只是淡淡而应,倒是玉无痕看不惯这姿势。

另一边,酒楼的另一间一直闭着的厢房中,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的人早已将酒楼之中的情况收入了眼底。

玉无玦淡淡拿起茶杯,视线再次在东方良才的身上扫过了一遍,不见任何异样,但唇角的弧度,却有了一些小小的诡异,可他开口的声音,依然如旧,“尚鸿先生,如何?”

尚鸿先生摇了摇头,“晋王殿下,又何必多此一问。”

玉无玦一笑,“如今朝中多有人反对,本王只是想听听尚鸿先生的高见。”

“孟长清是何人,老夫不管,阮弗又是何人,老夫也无意知道。虽然女子入朝,有违礼制,但是,礼制乃是人定,自古以来,只是女子受到诸多限制而不能入朝为官,却并非有过明令禁止女子不得为官,老夫虽被世人觍称大儒,却也并非迂腐之人。”尚鸿先生虽然年过古稀,但是,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玉无玦摇了摇头,为尚鸿先生续了一杯热茶,“没想到,看得最为明白的却是尚鸿先生。”

尚鸿先生叹了一口气,“只怕老夫看得却也未必如晋王殿下一般明白,若非此时,阮大小姐入朝,引起的反应确定不如如今这般,一切皆是时也势也。如今百官反对,可阮大小姐已然入朝,将来的变量,只怕比今日更甚,众人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不过是心中有魔,有欲罢了。”

玉无玦无声了一会儿,方才道,“多谢尚鸿先生。”

“晋王殿下不必客气,这一句谢,老夫却当不得。”

玉无玦也不在意尚鸿先生的推辞,“春闱在近,尚鸿先生对今年宜远书院的学生如何看。”

说起自己的学生,尚鸿先生已经有了明显皱纹的面上升起一层笑意,“老夫一直相信宜远书院出来的学生们不会让陛下,不会让辰国失望。”

玉无玦点了点,“如此,本王拭目以待。”

尚鸿先生朗声一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据说,阮大小姐是莫如的义女。”

玉无玦点了点头,“或可说,是白夫人的弟子。”

尚鸿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莫如晚年,能得如此后人,虽然远离永嘉,却也可算是安慰了。”

玉无玦不置可否,“本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尚鸿先生沉默,看着玉无玦。

——

酒楼的大堂已经安静了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午后,用膳的人也渐渐离开,阮弗回到原来的厢房,玉无凡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如何,东方良才此人。”

阮弗苦笑这看向玉无寒,“淸王所言果然无错,才高,人不如何。”

玉无痕想起先东方良才与阮弗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有意无意的试探,便对这个人没有多少好印象了,“这等人都能以赣州第一来永嘉参加春闱,当真是瞎了眼了。”

阮弗一笑,“往往,才气与人品并不能形成相得益彰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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