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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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殷这么一说,其余五人再根据今天穆阳候的表现来看,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众人又在门口说了几句家常,才纷纷回到座位上。

周六郎消息灵通,正好坐在阿殷身边,压低了声音与阿殷道:“你知不知道核雕师们住的府邸里遭贼了?”

阿殷摇头。

周六郎说道:“我刚好有个远亲在洛家做事,他告诉我的。虽然不知穆阳候这么晚了传召我们所为何事,但也挺好的。今夜我们都在这里,有侯爷这尊大佛,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也没偷题的嫌疑。”

阿殷望他一眼,只觉这位周六郎颇为聪明,笑着应了声。

一小童进来。

“今日辛苦诸位了,侯爷特地为诸位备了上好的厢房,以供诸位歇息。每间厢房皆有侍婢,若各位有其他吩咐,可与侍婢明言。明日一早侯爷会送诸位到会场斗核,还请诸位早些歇息,储备精力。”

说罢,小童侧身:“这边请。”

众人见果真如阿殷所说那般,都喜不自胜,只觉是天大的福分,竟能得到永平侯爷的招待。即便此回斗核大会没得魁首,说出去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又纷纷暗忖,这位侯爷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呢,倒是挺好说话的。

待众人纷纷入了厢房,阿殷平静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僵硬。

她唤住引路的小童,问道:“还请带我去见侯爷,我欲向侯爷请罪。”

她用了“请罪”二字。

今日实在情急,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方法。

如同上回一样,阿殷又被带到上次的房间。

只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回房间里灯火通明,沈长堂端坐于书案前,身边还有言默与言深两人。小童进去通报让阿殷在门外等待时,她隐隐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该收网了。”

“是。”

“……准备……”

“属下……”

声音并不大,她只能听到这些字眼。

也是此时,小童的声音响起——“侯爷,殷氏来请罪了。”

听到此话,阿殷有点紧张。

屋里又响起了穆阳候的声音:“你们退下。”阿殷驻足在门口,言默与言深出来时,两人皆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阿殷也与两人打了声招呼。待小童也出来后,她才进了去。

屋里宽敞明亮,四个角落里还安置了冰盆。

刚踏入,身上炎热顿消,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阿殷施礼道:“阿殷前来请罪。”她心中忐忑万分,她不出错时他已是百般刁难,如今出了错恐怕难以收场了。

她揣着一去不复返的心思,惴惴不安地站着。

岂料穆阳候却和她说:“别站着,坐吧。”

阿殷应了声,抬起头来时,只见沈长堂坐在书案前,手执狼毫,似是在写什么。阿殷没有多看,寻了张附近的绣墩坐下。刚坐下时,穆阳候又问:“用过吃食吗?”

阿殷老实回答:“用过一点。”

沈长堂又唤了小童进来,道:“备一些消暑的吃食。”他边写边道:“恭城在江边,降雨不多,天气容易闷热。一闷热容易得暑气,身乏无力。宫里的太医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利于消暑。”

消暑的吃食,小童一直备着的。

沈长堂说话间,吃食便送了进来。约摸有七八道菜,去皮切片的蒜泥小黄瓜,冰镇八宝绿豆粥,酸甜可口的酸梅汤,翠盈盈的绿荷包子,还有新鲜的藕片和装在精致小盘子里的银苗菜,以及一碗鳝羹。

样样都做得精致可口,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阿殷样样尝了口,只觉比家中做得好吃。吃食入肚,心底的热气仿佛也跟着消散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阿殷便已吃得有七八分饱。她搁下碗筷时,小童撤了吃食与碗碟。

此时,沈长堂也放下手里的狼毫,问:“吃饱了?”

阿殷正襟危坐:“多谢侯爷赐食。”

“过来。”

阿殷心中警惕,暗想这是吃饱再宰人吗?

“不是要来请罪么?过来告诉本侯,你打算如何请罪。”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不咸不淡的,叫阿殷听得心惊胆战。可她到了书案旁,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时,他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只睨着她。

阿殷犹豫了下,问:“侯爷都知道了?”

“嗯。”

阿殷瞧他这副模样,没由来的想起今早马车里的沈长堂。那样高高在上的沈长堂也会担心别人害怕。如此一想,倒是没开始那么警惕了,她说:“侯爷英明神武,阿殷遇着难题时,第一个便想起了侯爷。”

此话,沈长堂颇是受用,又道:“嗯。”

阿殷继续道:“虽侯爷给予阿殷这般特权,但阿殷仍觉得理亏,没有先与侯爷打招呼便直接先斩后奏,所以阿殷才特来请罪。”

一句话,倒是把“罪”说轻了。

不过沈长堂没不高兴,相反还有点高兴。先前她一直抗拒与自己扯上关系,如今愿意用自己的名头,总算有一丝丝被穆阳候护在羽翼下的自觉。

他又“嗯”了声。

阿殷敏感地察觉出与前面两声颇有不同,带了点小高兴。

她又说:“阿殷甘愿接受惩罚。”

“惩罚……”他重复她的话,问:“什么惩罚都愿意?”

她红了脸,“是。”

沈长堂低笑一声,道:“闭眼。”

她闭眼,手指头微微颤抖。可等了半晌,想象中的湿软并未欺压过来时,她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儿,却见沈长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耐性倒是好,能等这么久。嗯?你以为本侯想做什么?”

“轰”的一下,阿殷脸更红了!

真真是糗大了!

“我……”

沈长堂打断道:“方才惩罚只是与你说笑罢了,你并未做错。这是本侯应承你的事情,是你侍疾应得的。”他勾勾手,道:“你过来一点。”

“侯爷?”

他勾住她的手,明明是六月的天,他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手指摩挲着她的虎口,说:“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夜的学以致用令本侯很高兴?”

他突然语气这么温柔,让阿殷有点不习惯。

她说:“侯爷说了,我现在就知道了。”

沈长堂又道:“你是个聪明谨慎的姑娘,今夜之事你反应得很快,甚至不需本侯出手。我很喜欢你这一点。”指尖下纤细手掌仍然僵硬,沈长堂捏紧她的掌心:“别紧张,慢慢适应。”

他这么一说,她的手更僵硬了。

沈长堂只好松开她。

她说:“侯爷,夜已深了……”

沈长堂侧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沈长堂又道:“再陪我一刻钟。”说着,一个信封落到阿殷面前。他闭上眼,道:“给我念信吧。”阿殷应了声,信封是已经拆开过的,里面是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

再仔细看字,竟是穆阳候母亲的家信。

手抖了下。

沈长堂睁眼,问:“不识字?”

能跟他大谈李太白诗词“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的她又怎么可能不识字?她清清嗓子,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始念信。

没想到穆阳候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听得很入神。

阿殷只好继续往下念。

一刻钟到后,沈长堂准时地睁眼,说道:“这几日你都住在这边,其余核雕技者也一样。”他摆摆手,说:“时辰差不多了,你回去歇息吧。”

阿殷应了声。

小童带着阿殷回到她住的厢房,门一关,阿殷贴上门扉,重重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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