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几分钟以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切,仿佛不过是叶航的一个错觉。
而周兴从那天起便没有再醒来过,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平稳,肺部没有任何呛水溺水的痕迹,身体的各项机能检查下来都很正常。
只是他突然开始消瘦,就像身体里的养分慢慢消失了似的,无论医生怎么给他打营养针都无法阻止他身体急速地衰败下去,才几天功夫,他的皮肤就变得枯黄发皱,原本健康阳光的脸黑中带青,脸颊处已深深凹陷下去。
看着好友的这幅模样,查不到任何头绪的叶航第一次踢翻了办公室的椅子,当晚,曾手把手教他办案的老刑警打来电话叫他过去吃饭。
叶航的师傅姓刘,局里人称刘老千,倒不是说他会赌钱耍老千,而是指他破过的案子数量惊人,下面小辈们给的尊称而已。
饭后刘老千把叶航叫到了书房,反复地询问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他叹着气从桌上拿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了一串地址后递给叶航,让他去找一个叫阿梨婆的人,说若是能找到,周兴便有救,找不到的话周兴只能等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叶航只跟同事说了几句便没有再说了,因为根本没人相信,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时的神经错乱看错,周兴其实不过是洗澡时睡过去所以溺水了,但那场景太过真实,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感觉得到当时整个脚没进血水里的那种粘稠恶心感,明明没有人却清晰可闻的呜咽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还有就是连医生都无法解释的周兴的昏迷和急速的衰败。
“这个世上有太多科学也无法解释的现象,对于未知的东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能抹杀。”刘老千看着一脸沉思的爱徒叹息。
这一路寻人叶航耳边不时回响起师傅的这句话,他没想到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师傅会以鬼魂之说来解释周兴的事,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解释那晚的惊人场景呢?
若是真的,好友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不是他的赞同周兴不会那么干脆的买下那套房,而赶来的周兴父母自看到儿子的惨状后几乎崩溃,每日不是守在病床前以泪洗面,就是跟在医生后面哀声恳求,看着两位老人家熬成那样子,叶航心里也是焦急不已,发誓一定要把好友救回来。
只是师傅见过这个阿梨婆已是七八年前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一趟,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这个阿梨婆不是一般的难找,他在当地派出所里请人查了半天也没查到有这个人,民警说那个地方几年前发生过地震和泥石流,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已搬离,南门村这个名字几乎快被人遗忘了,叶航开着车在村道上徘徊寻找了许久,才在路边一栋长满了青苔的砖房墙面上看到了一个破旧无比的指示牌。
村里果然大部分房屋都已荒废,只剩下几户没有搬离的村民,便是这处发生过地震,他们也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得知叶航是来找阿梨婆,围坐在村里大榕树下一边掰玉米粒一边聊天的几个村民面色都有些惊讶,半响,才有人开口,
“阿梨婆死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有人找?”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咯,一贯的裸奔无存稿,所以有虫有bug麻烦帮忙捉一捉哦,这个文可能没办法日更,但陶陶保证不坑,谢谢大家!
☆、阿离
“阿梨婆在的时候就怪得很,她那孙女更怪,平时吃的用的都是让人送进去,没人找一般不出那院子......”
带路的大妈五十来岁,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高这么帅的小伙子,她一边带路一边说着阿梨婆的事,还不时笑眯眯地用眼神刮一把叶航那好看得过分的侧脸。
原本想着找了这么久却是白跑一趟,叶航心底正发沉,谁知村民们说阿梨婆还有个常年深居简出的孙女,也是叫阿梨,那年地震前两天才出现在村里,地震的时候村里人哀声遍地自顾不暇,后来听说阿梨婆被石块砸得不成样子,小阿梨自己在后院把阿婆烧了以后就在那小院子里住了下来。
那时候她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打着阿梨婆的名头帮人驱鬼消灾,有时候外面人招惹了什么邪祟东西后请到她她也从未失手过,只是她跟她阿婆一样难请,住得偏远行事又有些邪乎,村民们没事根本不敢到她那块地方去招惹她。
叶航苦笑着跟在正大光明吃他豆腐的大妈身后,一边听着八卦,一边沿着那荒草径中的碎石路,朝着掩在林子里阿梨婆的住处走去。
走了许久,叶航在一处小山坡上远远看见一片成林的芭蕉树,大大的叶片间掩着一座旧式院落,里面是黑瓦白壁,外面是红砖围墙,木栅院门漆成绿色,跟门口的芭蕉叶十分相称。
带路的大妈指着坡下那座小院努嘴:“喏,就是那里。”
然后她小声地朝叶航叮嘱:“那边芭蕉树里面有路,直进去就是院门,你小心一点不要乱碰阿梨的东西,我平时送东西过来只能送到门口,她养的那只猫凶得很,它不挡你的路让你进你才能进,要是它堵着你不让进你就赶紧回来,不然被它抓一把得病好久......”
大妈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交代完,朝叶航摆摆手,“那边阴气重,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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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匆忙离去,叶航也半挑着眉照着她说的那样顺着小道往院子那边走,说来也怪,明明是三伏的天,温度热得让人受不了,一进入芭蕉树的范围气温就降了下来,林子缝隙间照下来的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人走在里面又阴又冷,跟方才来时的路上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走着走着,叶航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但他每次周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阴郁色调,好在他胆子大,沉了沉气继续往里走。
小院的木栅门并没有关死,用手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里空地不大,也就三四十个方的样子,里面房子屋檐很长,向上高高翘起,西北向的檐下阴暗处挂着一盏小小的七星灯,里面点着红色烛火,风一吹烛火就有些微微摇晃,盯得久了竟有一种幽冥的感觉。
而院门口干干净净的青石地板上,卧着一只体型大过普通家猫的大黑猫,毛色黑亮光滑如油,一双碧油油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推门而入的叶航。
对望了一分钟后,那猫仍静静地看着他,既不起身走开,也不挡住作势要跨进来的叶航,只是趴卧的姿势变成了半坐,还歪着脑袋打量他,跟刚才那大妈说的完全不一样,无奈,叶航只能出声——
“你好,我来找阿梨姑娘。”
真是太诡异了,他居然在和一直猫说话!
“它也不知道要不要拦你,你进来吧。”不知什么时候里屋的木板门已开了半扇,阴暗光线下,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女站在那里。
黑猫一见主人来了,“喵呜”一声起身朝她奔去跳入她怀里。
那少女抱着黑猫向外跨了一步,就这样静静地出现在叶航面前。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穿着一身暗沉沉的黑布斜襟褂子,配了一条藏青色的竹布撒腿裤,裤脚露出白袜子边,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圆口黑布鞋,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垂在她背后,她站在那里,加上身后的老式堂屋,乍一看,仿佛一张三十年代的老照片。
可那么暗的色调,却更显得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苍白如雪。
此时天色渐暗,檐角的烛光打在她的轮廓上,勾勒成很清瘦的线条,单薄得有些弱不禁风,这让叶航突然想起一些苍凉的色调,比方刚才荒凉路边上不知名的小黄花。
他觉得自己很没礼貌,竟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人家的脸,还是那么小小瘦瘦的一个女孩子。
但对方那双眼似是无底深潭,一看进去,便似掉进了沼泽,愈挣扎就沉得愈快,直至溺毙。
“你...就是阿梨姑娘?”许久,叶航才能定神开口问她。
那少女原本一直静静站着让他看,听到他的问话,她抬起了印在红烛光里的脸,轻声对他说:“我叫阿离,‘门外南北路,人间有别离’的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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