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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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宣安慰她道:“放心吧,事在人为,这世间的恶人再多,也抵不过正义长存,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也刚回来不久,所以对朝中的事还不够了解,待我打听清楚之后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对策。”

第70章 暗潮涌动(五)宿仇

早膳后, 吴蓬借着与肖玉卿誊写卷宗的由头去了肖侯府拜会多年不见的肖侯爷,苏蔷收拾妥当后与云宣出了门,如约定的那般去给他的义父云枕山准备生辰贺礼。

将他们送出门外后,孔姨看着低着声音有说有笑的两人往巷子口去, 伸手拽了拽施伯的袖子,意味深长地问道:“老施,有没有发现公子今日不太对劲?”

施伯一脸茫然后, 大惊失色:“公子生病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拉住正打算去追云宣回来的施伯, 孔姨忙道:“没有没有,我是说公子今天好像与平日不太一样。你也知道, 很多次睿王过来后,公子的心情就不太好, 昨晚更是如此, 我半夜醒来还见书房亮着灯, 估摸着又是睡不着在看兵法。但以往吧, 他一有心事总会至少一两天不大说话, 但今天你瞧瞧, 这与苏姑娘是有说有笑的, 精神也很好, 怎么看着都不太正常啊……”

经她一提, 施伯也有所发觉, 惊讶道:“嘿,你这么一说,倒当真有些不对劲……”

孔姨抿嘴一笑:“哎, 我瞧着公子待这位苏姑娘可是不一般,又细心又体贴,而且虽然一直都不准备在京城长住下去,可为了她竟然连这院子都给买了,你说,她若是做了少夫人怎么样?”

“少夫人?!”施伯显然被她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道,“不该是那相府小姐吗?”

“胡说,那向家小姐有什么好的,虽然生的好看出身不错,可性子太冷淡,与咱们公子整日里也没什么话说,”孔姨不以为然,边向里面走边道,“这俩人在一起过日子,最起码是要性情相投,不然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公子心里有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公子陪着向小姐出门逛街的,又什么时候邀请过她去云家给云老爷贺寿的?我看啊,这苏姑娘早晚要进了这家门,挺好挺好……”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响,他们的话已经隔绝在了院子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站在巷子口一旁的两个女子。

虽然有些话听得并不真切,但凑巧的是,不该听到的却偏巧听得一清二楚。

在那里站了许久,纵然街上人来人往,但那个在巷口便下了马车的女子却恍若身置荒野一般寂落,直到贴身的丫鬟轻轻唤了她一声才恍然回过了神。

又过了良久,向之瑜才发现自己扶着墙,却依旧有些无力,连开口时的喉咙都有些干涩:“妙儿,去打听一下,云尚书喜欢什么,准备明天为他祝寿。”

微微一怔后,妙儿迟疑了片刻,试探地问道:“小姐要去云家贺寿?可是相爷向来与云尚书不和,恐怕不会同意。而且奴婢听说云尚书的寿宴不会邀请外人,如果我们突兀前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笑,向之瑜失落道:“所有人都不同意,可偏偏我却喜欢。小时候我瞧不起他,现在却将他视若心头血,这是我自己的报应。”

妙儿瞧着心疼,忍不住劝道:“小姐何必要这么为难自己?这晋安城中不知有多少王族公子对小姐倾心,妙儿不懂为何小姐要甘心承受如此委屈。”

向之瑜轻咬了唇,平日里的明媚面容黯然无光,何止妙儿不懂,有时候自己也不懂。

自从懂事时起,父亲与叔父便是征战南北的骁勇将军,她是众星捧月的将门小姐,是向家独女,所有人都对她宠溺无边,但没有人懂得她的寂寞。

也许是因为家人的开明,她自小便饱读诗书,最厌倦京城中上层人家的虚伪浮夸,认为总是围绕在眼前的那些人大都肤浅不堪,所以从不屑往来。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迟早有一日,家人会为她选一个与向家门当户对的王孙贵族作为她的夫婿,在媒妁之言后与他成婚生子,而他会顾及向家势力,在外于宦海为生计仕途打拼,在家对她百般宠爱相敬如宾,如此安然终老。

大多千金闺秀都是如此度过一生的吧,偶尔听家中的嬷嬷提起放弃家门私奔在外的那些小姐大都惨淡收场,让人对外面的风险心生胆怯引以为戒。她不会离开向家的庇护,因为她很清楚向家是她随心所欲的根基,但也不愿中规中矩而又庸庸碌碌地过完这一生,也许正因深藏在内心的那一点叛逆,所以才会留意到自小便与众不同的云宣,后来更是对他倾心相待。

初遇那年,她好像只有十岁。那时他与另外几个年岁比他大些的孩子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地方卖艺,随阿娘出门回来的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竟觉得比戏楼里的杂耍还要有意思,后来她扮作丫鬟,混在人群里围观,却不想在安然度过两天后恰逢有帮派过来抢地盘,场面在瞬间混乱。她险些被人群踩踏,是他救了她,而他也因此被她的阿爹留意到,并将那时武艺便不差的他收入了麾下。她曾以为流落街头的他是个真正的粗人,但不知为何,在嫌弃之余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直到他离开京城远赴边疆。

在那时的印象里,他是个与她认识的那些同龄人皆不同的怪人,不懂尊卑不会说话没有表情,根本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可就是这样一个乞儿,再归来时却惊艳了天下,包括她。

她不知道他在离开的那几年都曾经历了什么,但却并不意外,好像很久之前便认为他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希望能懂他更多。所以再次相见后,很快地,她便知道自己对他已经动了心。那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苏醒了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愫。

他就像一个不可解的谜,让她深陷其中。但与他相见的时日总是匆忙而短暂,所以她开始渴望长久。她甚至不在乎他的出身与家室,什么显赫门第高贵血统家大业大,她自己就有的是,又怎会稀罕?

可是,他不仅对自己从未在意,也并不贪图向家对他的器重,反而将与向家素有隔阂的云枕山认为义父,并改姓为云。

即便云枕山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但倘若他顾及着向家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庇护,也应该拒绝。但他不仅没有,反而欣然同意,所以即便是一手将他提拔上来的向东灼也对他心生罅隙,更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女儿与他有所关联。

原本在她的意念中是没有得不到这三个字的,可这件事却太难,即便她开始违逆父命,即便她放下女儿尊严将此生心意昭告天下。

她曾经以为他会喜欢的一定是特立独行的女子,所以很有信心地在他面前展露本色,从不矫揉造作,没想到却败得一塌涂地。

多年相识,比不得几个月的相处,也许这本就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以前她从未沮丧过,因为她自问有信心让他放下芥蒂与杂念去接受她,可现在才发现,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对向家的偏见对云家的偏袒对身世的自卑,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

所以,她发现自己有些慌乱了,有些嫉妒了。

有时她会想,倘若小时候她肯放下身份与他亲近,那今日的状况会不会有所不同?他是否会多看她一眼,是否会接受那件大氅,是否会愿意带她浪迹天涯?

求不得的痛苦集聚了她有生以来的唯一挫败,她认为这是报应,却仍旧未打算放弃。

她觉得,他只是不给自己机会。倘若他愿意向她靠近些,定然也会动情动心。

但既然他不打算过来,那她就要甘愿过去。

“我已经决定了,阿爹那里还是先瞒着。”一个无声轻叹后,向之瑜平静道,“虽然一直有传言说我们向家与云家有宿仇,但那些毕竟已经是陈年往事,无论怎样的心结,早晚也是要解开的。”

妙儿微微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她瞧出了其中端倪,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妙儿有些迟疑地道:“向家与云家的恩怨好像并不如小姐所料的那般容易化解。”

“哦?”惊讶地看着她,向之瑜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妙儿点了点头,却并未回答,看了看人声熙攘的四周。

她会意,道:“路上说。”

上了马车,微微颠簸中,妙儿才低声开口:“启禀小姐,前几日府上的三嬷嬷喝醉了酒,有些神志不清,说了许多府上以往的陈年往事,其中便提到了云家。”

向之瑜沉吟道:“向家家规不许任何人提及与云家的恩怨,连云家也是讳莫如深,但三嬷嬷在府上侍候的时日最长,应该知道些内情。”

“小姐所言极是,当时奴婢见情势不对,便将她带回了奴婢的房中。”妙儿又将声音压低了一重,道,“原来云尚书在年轻时曾与两个人做了结义兄弟,其中一个也姓云。后来云尚书在户部任职,他的那个姓云的兄弟便在相爷手下做副将,在当时似乎也颇有威望,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比相爷年轻时还要英勇神武。但有一次边关大捷后大军回营时,那个云副将的几名手下在边关的一个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听了消息后便带人过去将那几个人当场正法,但他们也被附近的北仑敌军发现而被围杀了。可能正是这样,所以云尚书才对相爷心生芥蒂。”

向之瑜有些困惑道:“那些人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本就死有余辜,而那个云副将是死于敌军之手,又与阿爹何干?据说云尚书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这件事如何让两家结下了宿仇,难道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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