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靖宁公主下落不明。”梁琥说完这句话便跪在了地上。
魏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道:“好好好,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二人正在说话只听一个小宫人来报,说李婕妤听闻魏帝醒了,赶过来看望他,魏帝笑了,缓缓道:“请李婕妤进来吧。”
接着魏帝对跪在地上的梁琥道:“起来吧。”
梁琥不知为何,魏帝没有下令严查,或者搜捕靖宁公主的下落,而是不置一词,他满腹疑问,当然不敢问,只得沉默退下。
李婕妤走进来,不过短短几日,她便形销骨立,再不复往日风姿。魏帝审视她,陈婧被救走的这个当口,魏帝对李婕妤的怀疑终于再次升起,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呢,巧的就像是有人安排好一样,这张相似的面庞,真的只是巧合么?喊魂刺杀太子圈禁,桩桩件件都踩住了他的痛脚,谁这么了解他,施了这连环计呢?
一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魏帝宛若一头老兽卧于榻上,他呼吸间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破败的身体就像是个破风箱,苟延残喘罢了。
年少时的野心,绝望的爱恋,争位时的丧心病狂,年老后的不甘,对儿子的猜忌,失去幼子的哀恸,对庞后的愤怒,还有此时此刻的惊疑不定,以及内心深处的难以忽略的欢喜,种种情感夹杂在一起,魏帝笑了,他伸出手道:“阿蕴,过来。”
第56章 乱局
魏帝下旨将圈禁在暗室的太子移到了环境更好的宫室中,并且为他赐下良医,诊治病痛,这道诏令顿时让后宫和前朝都在称颂魏帝的仁善之心。
东宫的人绷了这么些日子的那根弦总算稍稍松弛下来,太子的姬妾们脸上都有了些笑影,心道陛下只要还念着父子之情就好,到时候再彻查一下陈晏之死,便更好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太子妃正在看着陈姝与陈熠吃饭,两个孩子差不多要一岁半了,平日里很安静,极少说话,可太子妃知道,他们早就会叫阿娘了,可偏不叫她。放在从前,太子妃定然要用手段整治他们,可是现在她日日思虑,压根没空顾到这里来。
陈姝和陈熠也发现,今天的太子妃有些神思恍惚,他们对视,眼中都是疑问。
阿妪将消息一说,太子妃见阿妪脸上神情,冷笑一声,道:“陛下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阿妪这么高兴,可见东宫危矣。”
阿妪敛了神情,道:“女郎这话是何意?”
“且不说殿下醉后误杀亲弟的事情还未查清,尚且是一笔烂账,再者,你说陛下若是真的生了慈父之心,何不将病中的殿下放出来,查明真相,可见这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让底下的人稍稍放松,让情势不那么紧急罢了。”
阿妪一听了太子妃的分析,脸上的喜悦如同冰雪消融,她忧虑道:“那,该怎么办呢?”
太子妃道:“如今,总也抓不住这时机,我们困在东宫消息不畅,不能自乱阵脚。”说着太子妃沉吟道:“眼下看似风声已缓,实际上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罢了,若不能破局,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事败了。”
太子妃揉了揉额角,道:“阿妪,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了么?”
阿妪脸色一黯,走上前来,看了看榻上的两个孩子,陈姝和陈熠正自顾自玩着,她低声道:“查清了,似乎真是三娘。”
太子妃手中茶盏砰得一声放在案上,颤声道:“你们没搞错?”
阿妪一咬牙,道:“真的是啊,传出消息的是从前伺候三娘的人,怎么会错。”
太子妃掌心紧握,恨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是太子这里稍有差池,家族定然翻脸不认人,但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太子妃怒极却不能大声说话,她声音低哑,道:“多好的打算,他们把三娘送去给燕王,呵,眼见着太子这里无利可图,便想着两方下注,再没有这样好的盘算了。”
阿妪上来,抚上太子妃的手,道:“女郎,此刻切不可同家族离心,您只当不知道吧。”
太子妃捶了捶床榻道:“怎么当做不知道,阿妪,你可知大穆厉帝之妻怎么死的,当时厉帝无道,我卢氏早就想要反之,又怕担了乱臣贼子的名头,便让厉帝之妻设计自己死在厉帝手中。她是按照家族的吩咐,被厉帝用弓弦生生勒死的。太子若是事败,我只怕活得还不如那厉帝之妻,不,我不甘心。”
阿妪默默流泪,道:“女郎,你太苦了。”
太子妃冷笑:“我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罢了,生死皆不由己,眼下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不行,阿妪,我们不能这样枯坐东宫,我们要出去,我们要破局。”
太子妃已经叫阿妪带来的消息冲的头晕眼花,她心中的兴奋和愤怒不断翻滚,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条生路,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到了榻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是了,比起正当盛年的太子,陛下对自己的孙儿还是有几分怜惜的,那么,也许可以通过这两个孩子,从东宫出去,见到陛下,甚至留在陛下身边侍疾,那也要比坐在这里,我为鱼肉强。
太子妃将陈熠抱在怀中,低声道:“阿熠,走,我们去看看阿爷,你要乖一些。”
陈姝目光对着陈熠,似是在说这太子妃抽的什么风,陈姝忽然眼珠一转,伸手道:“不,不要爷,要父。”
陈姝刚把这话说出口,一旁的陈熠顿时知道陈姝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中冷笑一声,一样重复道:“不要,爷,要父。”
两个孩子的童言,那阿妪忙过来拿着手里的玩具逗弄他们二人,太子妃原本也是想要勉强安抚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可是忽然,她的手顿住了。
不要爷,要父。
不要皇帝,要太子。
隐隐的,太子妃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她眼中光芒愈盛,如果,只消下对了这步棋,就没问题了,只要太子还是太子,这一切便都还有转机。
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心如擂鼓,既然有这样一条路,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她到底敢不敢这样做,成则母仪天下,败则粉身碎骨。
太子妃口中都是血腥味,宛如林中蛰伏的一头猛兽,退,真是退无可退,退到哪里去?进,只需要进一步,这天下至尊之位唾手可得。
她牺牲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就这样败了,怎么甘心?
“阿妪。”太子妃道。
阿妪放下了哄着两个孩子的小布偶,抬头看太子妃,只见太子妃脸色煞白,眼中却有着不正常的狂热,太子妃如梦呓一般道:“把最深的那条线起出来吧,我要用。”
阿妪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要用她们入宫这许多年来经营最深的那条线,她道:“女郎这是要做什么,何至于此啊?”
太子妃摇头,轻声道:“再不用,怕是没有机会了。”
说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露出了一个笑容,又道:“破局,倒不如杀了这执棋人,哈哈哈哈。”
太子妃带着摸不着头脑的阿妪离开,榻上原本睡着的陈熠张开了眼睛,看向陈姝,道:“阿妹好手段。”
陈姝闭着眼睛没说话,陈熠又道:“借刀杀人,血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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