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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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辛氏才点点头,“你爹说你三舅舅既已除族,便跟辛家没有关系,咱们瞧他这一次也是全了情分,以后最好不要来往。”

杨萱不满地说:“爹也真是,三舅舅就算不是辛家人,那也是我的三舅舅……娘把银子给了舅母没有?”

陆氏扶着辛氏往里间走的时候,她瞧见辛氏把银票往陆氏掌心里塞。

辛氏烦恼地摇摇头,“她死活不收,说如果收下,你三舅舅就要跟她合离。”

杨萱睁大双眸,笃定地说:“才不会,三舅舅顶喜欢舅母。”

辛氏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你又知道了?”

“嗯,是的啊,舅母比甲上绣着凌霄花,三舅舅最喜欢凌霄花了。他以前告诉过我凌霄就是‘苕之华,芸其贵矣’的陵苕。”

如若两人感情不好,三舅母肯定不会在衣衫上绣三舅舅最喜欢的花。

就像她,看到兰草就觉得厌恶一样。

辛氏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那就好,我还生怕你三舅舅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顾及……这样有你舅母劝着,日子总能过下去,等生下一男半女,就更得努力上进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杨家门外。

杨桐正指挥者着两个小厮往院子里搬花树,一盆是已经坐了花骨朵的茶花,还有盆结满了绿色小果子的不知名的植物。

见到两人下车,杨桐笑着解释:“怀宁刚送来的,他另外有事儿先走了……他昨天去丰台买了几棵花,这叫一品红,现在有了花骨朵,差不多正过年的时候开,图个喜庆。那盆是金桔,再有二十几天果子就变黄了,金灿灿的也是好兆头。”

辛氏欢喜不已,“怀宁真是有心,赶紧搬进去,别冻坏了。”

杨桐便道:“一品红放厅堂,把金桔放母亲屋里可好?”

“不用,”辛氏笑道,“把这盆金桔放你屋里,到时候佳句频出金榜题名。”

杨桐乐呵呵地应道:“多谢母亲。”吩咐小厮分别送进去,一边跟辛氏闲聊,“前几天怀宁倒是提过童生试,父亲说怀宁有九成把握能过,我的希望不大,想等两年再说。”

辛氏道:“等两年也好,书读得多了,写出文章更有理有据,况且你年纪又不大,不用着急。”

杨桐略带几分惆怅地说:“话虽如此,可怀宁比我还小一岁……唉,不过父亲建议等他考过童生试之后,等下一科再考乡试。父亲说这一科的主考官有可能是严伦严大人,严大人的诗文辞藻华丽酷爱骈俪,怀宁文风朴实,恐怕不讨喜。不如暂缓一科,兴许下一科会更换主考官,届时将乡试会试一并考了。”

其实夏怀宁也是这样打算。

尽管前世他被点为探花,可实在是侥幸中的侥幸。

丰顺帝登基后,急需得用之人,遂连开两年恩科,取中的士子也较往年多。等到第三年正科时,因为有才学的都在前两年被取中了,他在瘸子里面拔将军,考得一个不错的名次。

殿试时候要做策论。

丰顺帝自幼习武,又是率直之人,最讨厌华而不实过分雕琢的文字。偏偏夏怀宁诗文读的不多,想华丽也华丽不起来,只能平铺直叙。

可这朴实直接的文风恰恰入了丰顺帝的眼,更兼夏怀宁年岁不大,丰顺帝龙心大悦,朱笔一挥将他点为探花郎。

这一世,夏怀宁固然比前世多学了些时日,但三年一取士,有才学者比比皆是,且朝中多盛行对仗工整辞藻绚丽之诗文,夏怀宁半点讨不到好处。

他自信童生试是囊中取物,可能不能考中举人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所以也就听取杨修文的建议,打算二月考了童生试之后,等上三年再考乡试。

而此时,夏怀宁正在家里被夏太太骂的灰头土脸……

第18章

“你这个败家东西,就两盆破花,摆着看的玩意,没几天就谢了,花了足足十两银子。十两啊,买成米咱家能吃半年,买成柴咱家能烧半年。白花花的银子啊,疼得娘心口难受。你说你个兔崽子,你个败家子,隆福寺现成的梅花还开着,再掐两枝送过去不行吗,不照样能看?福顺斋的点心,才三五文一斤,又好吃又体面,十两银子,足够天天买点心了。你说,是不是姓杨的勒索你,咱不要这个师父,不跟着他读了!”

夏太太啰里啰唆说个没完,开始夏怀宁还忍耐着,听到最后觉得不对劲儿,没好气地说:“娘,跟先生没关系,先生可从来没说过要东西,连束脩都没收。”

夏太太声音愈加尖利,“他没要,你献什么殷勤,是觉得咱家银子多得花不完?宁哥儿,你得气死我,可怜你爹死得早,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养大。有了好吃的不舍得吃,先紧着你吃,有了好喝的不舍得喝,先紧着你喝。你这翅膀还没硬,都已经扎煞开毛了。”

一盆茶花三两银子,一盆金桔四两银子,加上来回雇的马车钱,足足花出去十两。

夏怀茹本来站在旁边瞧热闹,听到夏太太念叨这几句,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倒好,立刻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夏太太两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你以为跟你没关系是不是,养你这么大,费了我多少米多少布,赶紧去把嫁妆绣出来,你要是绣不出来,我没得闲钱给你置办。”

夏怀茹立刻垮下脸,“孙家不是给了一百两银子?”

“银子你就别惦记了,一分一毫你都带不走,那是留着我娶儿媳妇的。”

夏怀茹咬咬唇,不甚情愿地出去了,一路走着想起来夏太太的话,又大笑,“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养大,敢情怀宁是这么长大的?”

而夏太太怨气仍未出尽,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

夏怀宁淡淡道:“娘,您别说了,您的生养之恩我都记着,往后您也记个帐,但凡我花的一两一钱银子,将来我都会三倍五倍地还给您。”

神情清清冷冷的,像是看个陌生人。

夏太太突然就失了底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跟我算计那么清楚,你小时候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你说能折算成多少银子?”

一边哭一边骂。

夏怀宁冷眼瞧着,只觉得从心里往外透着凉。

人跟人的差别真是大。

为什么他就不能有辛氏这般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母亲?

他进出杨家许多次,辛氏从不曾这般哭闹,甚至也不曾高声说过话,更没有斤斤计较着他送的点心多少钱,送的月饼多少钱。

他来来回回送这许多东西,只除了这次的花木值钱之外,其余都没有花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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