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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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姨娘追出几步,张口错愕道:“夫人,奴婢照料不周,是奴婢之过,只是侯爷那晚与奴婢——”

“别与我提他!”嬴夫人今日一直和气,此时动怒,挥袖一喝,直唬得满园无人敢作声。

秋葵斋婢女两袖震颤,怒火填胸,不敢多言。

凤姨娘蹙了两弯柳叶眉,目睹嬴夫人已拂袖迈出了门槛,往天井处去,又追出了数步,随之迈出门槛,不慎被绊倒,她孱弱如一朵风莲地扑入上来抢着她的婢女怀中,只嘴上不停唤着:“夫人,事有误会!我今日,今日本是同夫人解释,夫人留步!”

嬴夫人立住,回眸皱眉睨着她。

“凤华淑,我已应邀前来,你以马奶欺我在先,又惺惺作态提及萧侯辱我在后,是何居心?本夫人无意听你谈及你与萧侯之间的风月往事,就此止步吧!”

嬴夫人出嫁之前便是贵女,如今又稳坐侯府正房,把持中馈多年,气魄绝非凤姨娘可拟,一时骇然无所应答,左右瞧了过去,没有一人愿意为她分辩一句,嬴夫人已飘然出门去了。

从秋葵斋出来七八步,转角处正撞上迎面而来的萧侯,身后婢女匆匆顿住,险些冲撞了夫人。

萧侯面露难色,“你何苦来与华淑发作?”

半月不见,萧侯张口质问于己,嬴夫人冤屈无处诉,终于不再假意和顺,冷着一张脸道:“侯爷错了,是凤华淑邀我吃梨花饼,饼已吃过,不觉可口,日后不会再来了。”

她绕道便要回琅嬛轩。

萧侯从身后步步紧跟,又因自己大意说错话,后悔不迭,“你明知我不是此意!春庭,这些年来我对华淑从无半分逾矩!我、我心中独你一人!”

嬴夫人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秋葵斋院门探出的七八颗梳着下人发髻的头颅在她回眸之时,如疾风般急急缩了回去,她便冷然含笑。

“是,我误会了,我做了这个恶人,我不该,我方才只合该喝了一整碗马奶羹,横尸在秋葵斋,让侯爷捡了我的尸骸交到边关我儿子手中是了!”

“这——”萧侯一愣。

“华淑为你送的马奶?”

嬴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丛魏紫之后,妖娆的紫牡丹被拂弄枝叶,便恶意地将露水蹭在了嬴夫人手背。

她步入琅嬛轩,信手将手背的花露拭去,正巧撞见隔着一扇竹帘,嬴妲乖巧地挨着围栏坐着,披着小狐裘绒毛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正俯身探视芳草,欣赏一盆兰花。

嬴夫人走了上去,嬴妲听到了动静,支起脑袋,懵懂地唤了一声“母亲”,嬴夫人罕少脸色不愉,连掩饰功夫都不做了,便如此怒意冲冲地走回来,她诧异地唤了声之后,萧侯也闯了进来。

四名剑侍一齐亮出了刀剑,萧侯被笼在银光里,嬴夫人却背着身子,径自拉开了寝屋门,萧侯只于剑光之中穿梭少顷,便放倒了几名让嬴夫人引以为傲的剑侍,他阔步而来,嬴妲甚至都未来得及唤一声“父亲”,人便如一阵风闪入房门,随着铿然之声,门被重重拉上。

萧侯一把将嬴夫人的肩膀抓住,“夫人,此事你需静下心来听我解释,莫再动怒嫉恨凤氏。”

若无最后一句,嬴夫人也冷静下来了,她冷眼又走出几步,“不必解释,我善妒成性,这么多年与夫君跟前虚与委蛇,夫君想必早见得倦了。如今正好有风情万种的柔弱美人投怀于抱,我已嫉恨成疯了,夫君再多解释无益!”

“我、我不是此意,”萧侯暗恨自己口拙,懊恼地抓住了爱妻之手,“我并非此意,这十多年来,你是独守空房,我难道不是?我从没在秋葵斋留夜。你若是不喜,我发誓日后不去了。”

嬴夫人抿了抿唇。

“我小肚鸡肠,夫君顾念我做甚么?”

“谁说你小肚鸡肠!”萧侯忙摇头,“你是恋着我,才不满我寻旁人,若你不恼,我更该坐立不安了。”

萧侯素来嘴笨不善言辞,除了装病喊疼,哄骗她们母子之外,别无花招,如今竟然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知在私底下打了多少腹稿了。

也仅仅只哄得嬴夫人一笑。

这一笑如山花烂漫,有股骄傲的野性,萧侯腹中火起,在嬴夫人饱满的右颊上偷了口香,此时婢子们忽然闯入,俩人都是一怔,便僵住了。

婢女不合时宜地闯入之后,张口便焦急说道:“侯爷夫人,方才从夫人走后,凤姨娘便一直大恸痛哭,说什么活着反累了侯爷夫人的夫妻恩情,了无生趣不如不活,正闹着要投缳!”

这一下闹得,嬴夫人全身血液都为之一僵,“当真?”

婢女急急点头。

萧侯拧了眉,“我看看去。”

说罢走出半步,又回头看了眼嬴夫人,她不言不语,背过了身。

萧侯又讨好地扶住她的香肩,“夫人——”他才说不见凤华淑了,一扭头便自打嘴巴,自知讨了没趣,哄了嬴夫人几句,她不应,萧侯便叹息一声,“带路。”

若不是他还有些怜香惜玉的悲悯之心,也不至于被凤姨娘用同样一套哄了十几年,萧侯步出中庭之后,嬴夫人紧攥着的一双手,掐入了掌心。

嬴妲也听说了,走入寝屋内来,将婆母的搀扶着坐下,挨着她过来,“母亲。”

她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婆母。

凤姨娘她也见过,为人和善,不像是要与人为难的,当然嬴夫人更不是,这两个女人不睦,说到底还是为了萧侯。

嬴夫人苦笑着,连叹三声,“罢罢罢,我输。日后我再不贪什么情爱风月了。”她瞬也不瞬地抚着嬴妲的手背,低声说道,“若弋舟日后负你,他婉言与你商榷纳妾,你便严词回绝,他拿夫君身份压你,你只管休了他就是。这世道女人都是有难处说不出的,我一步让了,便作茧自缚了半辈子,日后你不得让。”

说到此处,嬴夫人又笑了笑,“不过真要说起来,沅陵啊,你比我幸运,弋舟在我膝下长大,听多了我的不得已和无奈,他不会忍心将你置于那般境地的。”

嬴妲垂了眸子,忧心不安。

嬴夫人说道:“这几日琅嬛轩恐要有大事发生,你病好了,明日我让蔚云送你回去,为你支几名婆子悉心照料你的起居,当不会出错的,至于烟绿,她脾性直,却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我办事但求稳妥,所以将她招来琅嬛轩,只说是我喜爱她的厨艺,你看可好?”

嬴妲躬身道:“谨遵母亲安排。”

说话间,外头忽然亮起了十几盏灯笼,似有大事发生,都往秋葵斋涌去了。

蔚云见两位夫人都目露惊讶,嬴夫人更险些起身,双掌交叉而握,嘴唇紧张发抖起来,蔚云察言观色,也忡忡然,往外头招一招手,唤了名熟人进来。

“夫人,怕事有不吉,本不敢冲撞世子妃,只是、只是——”

嬴夫人额头一跳,“怎了?”

“凤、凤姨娘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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