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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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边的笑意缓缓落下,他又想起了自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路寒舟伸手摘下了面具,脸上的神采早就一去不复返。双目无神和嘴唇干裂的模样如果是他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这三天没人来找他,甚至都没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小木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感受不到了。

他想了无数次,师兄是不是不要他了啊,不然干嘛把他关在这里,这么久不来看他。

毕竟他晕倒之前他们是在吵架的。

可吵架的原因呢,想完之后路寒舟又觉得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他。也许外面忙到不可开交,没人顾得上找他。

那晚他主动的目的就是想让江宁灼粗鲁一点,给他留下点痛感让他铭记。但江宁灼太温柔了,根本舍不得。

他现在感受不到任何和江宁灼相关的气息,其实有点不安。他想江宁灼,他非常想,他非常喜欢江宁灼。

床边的稻草都发霉生斑,路寒舟觉得自己也快发霉了。

再等十秒,你不来我可就走了。泪水模糊了路寒舟的眼眶。

他没穿鞋子,脚就叠在一起,蜷缩着看起来十分不安。

十,九,八,七

数数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节奏也越来越慢。

最后一声一被拖了好长好长,直到他一口气全部用完,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吱呀一声,路寒舟下床推开了小木屋的门。一股腥风溜了进来,这是腐败的味道。

眼前的植物开始糜烂,不远处的石头上倒着几具尸体,他们似乎话还没说完就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

这个世界的鲜活在不断地消失。

看着眼前的惨况路寒舟的心突然变得很安静,在心中做了坚定的选择。

他不想死,可是没有办法。

三年前那场大火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穿书时又死过一次。现在活下来的确是侥幸。

他当然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但父母从小耳濡目染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独善其身。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这种惨状有一天会波及到江宁灼身上,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会疯的。

江尘的结界再厉害也拦不住挽香阁阁主。

初春风大,路寒舟没有裹紧单薄的衣衫,他叹了口气,开始支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伸手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皮肤现在脆弱到指甲轻轻一划就会破掉。

一滴一滴的血滴在他走过的路上,鲜血落在土壤里乍然长出一朵红花,这是怨凝最后的血产生的力量。

只有这样,就算在他走到照灵台前江宁灼来拦,也拦不住了。

周围不明所以的群众认出了路寒舟,知道封宗前几日的灵粥和他有关,见血滴下都疯了一般地扑到地上,去争抢啃食那些花。

但那仅仅只是路寒舟最后的生命。

血花在身后一朵朵绽放,路寒舟拖着缓慢的身子朝照灵台走去。

人人自顾不暇,就连封宗各位大能和青提师尊都再也没力气管天天在照灵台作祟的江茂晋,开始集中医治自家弟子。

江尘奄奄一息被吊在一棵树上,藤曼将他勒得越来越紧,所有人都在逼问他江宁灼的去处,可他宁可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也只字不言,就连青提师尊都拿他没办法。

照灵台此时就如同人界菜市场,毫无门槛可言,人人能进。

江茂晋身上的黑纹越来越深,虽说时时刻刻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可迷惘之境的神秘力量竟然可以减少灵力逸散对他的影响。

此时此刻带伤的他反而成了全场行动最自如的人。

南郊祭天,北郊祭地,五谷均撒,福气满堂。哎哟,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江茂晋啧了一声挠挠头,看着指尖的血有点发愁。

谁都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在照灵台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摆了好多奇形怪状的阵法,甚至还找来了一个大青铜炉鼎,就放在照灵台正前方不远处,里面熊熊燃烧着火焰。

认真的模样更显得他疯魔。

周围修士,人,妖,魔围了一大堆,偏偏就是没人敢惹他。

江茂晋在照灵台周围挖了一道沟渠,浑浊的血液夹杂着土壤滴入其中,让里面流淌着的黑色液体泛起阵阵光芒。

他边做边抬头看着点点星空,似乎在对准星位,思虑再三后又在其他地方点了几滴血下去。

就在最后一滴血落下去时,原本还有声音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向两边缓缓移开,中间腾出了一条路。

哟,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江茂晋看着来人,装作热络说道:快看快看,我为你准备的献祭阵法,够贴心吧,十分完美,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保证进入就一命呜呼。

青铜鼎的火焰在身后猎猎作响,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干什么。

江茂晋不了解路寒舟,可他就是知道,他一定会来。

站在人群末端的路寒舟苦笑了一声,谢谢啊。

他指尖的血滴的频率越来越慢,整个人泛着异样的苍白。如果有人碰一下他,会被他极低的体温吓到。

当年的事不是路家干的。路寒舟抬步缓缓朝照灵台走去,语调没什么力气,可他还是要在众目睽睽下把这件事说清楚,路家绝不会杀生,我想说的是,你所倚靠的仇恨都是假的,江茂晋,都是假的!

他要戳破江茂晋大义凌然的伪装和那卑贱的仇恨!

江茂晋果然被戳到了痛楚,当即一个闪身就到了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现在的他轻而易举就能将挽香阁阁主举起来,恶狠狠笑道:你闭嘴!这有关系吗?路寒舟,真真假假你都要死了,追求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给你准备了祭台,只要你跳进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路寒舟没还手,他没力气还手。

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指尖骤然冲出一缕火苗,将照灵台团团围住,把所有人和他和江茂晋隔开。

火苗小的可怜,但终究是怨火,还是管用的。

这就不愿意接受了?路寒舟继续挑衅,可笑的是你根本就认不清自己,信仰的全是虚无,这么多年来根本就靠一个不存在的念头撑着。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路寒舟?江茂晋盯着他,现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看戏,没人来救你知道吗,人心都是自私的,他们要你死。就连江宁灼,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呆着躲灾呢。

他最后一句话本可以伤到路寒舟,可路寒舟十分机敏地瞟到了受罪的江尘。

他确信江宁灼不是会临阵逃脱的人,更不会丢下他们任何一个人。

路寒舟笑得更大声了,邪魅气息尽显,那我所信仰的起码是真的,我的父母教我救人,你的父母致使你杀人。

我杀谁了!江茂晋被激怒,将他一瞬间拖到青铜鼎旁摁着。

鼎中的火燎着了路寒舟的头发,他竟然在这一刻感觉到温暖,因为他体温真的太低了。

强烈的冲撞让本就虚弱不堪的路寒舟咳出了血,他眼中怒意不减,一字一句道:涛花门路家百余口,封宗江毅澜师尊,也许还有更多的人,皆死于你手。

那又怎样呢。江茂晋已经放弃和他辩驳。

路寒舟拽了拽他的胳膊,说道:放手。我不会跑。

江茂晋笑着松开他,你也跑不掉啊。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路寒舟抬步走上了台阶站在了青铜鼎面前,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

他要走向的是死亡。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江尘吊在树上涕泗横流想说什么,可他舌头根本说不了话,他拦不住路寒舟。

路寒舟隔着火苗看着场下的众人,不急不徐地整理自己的衣衫。

也许是照灵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竟在他身后发出了阵阵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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