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有件事,我一直憋着,生怕您犯了恼,弄得家不安宁。”何姨娘擦了擦泪,娇柔的靠在陆凯的肩上,“您常年在朝廷里忙着,不长管府宅的事儿,现在府里那些婆子最是见风使舵的,见宝珠得势,便顾着赶去讨好。讨好也便算了,还私下……私下说老爷您不顶用,我今儿个不是为了铺子那几两破银子,我不过是见不得老爷您声名受了委屈,不想让旁的人害了您,这才触怒了少夫人,说起来我也不该有这等护着您的心思,毕竟我是半个主子,是个姨娘。”
陆凯听了这话大惊,自己在府里竟然不如一个女人,正在这时紫檀肿着半张脸进了门,陆凯看到她这般模样,不由的一问,那紫檀一下跪在地上,那今个儿的事儿砌词狡辩一番……
何姨娘好端端地坐在榻上,见到陆凯的脸色黑青,顿时唇角微微一扬,半晌又拉了拉陆凯的袖子,可怜兮兮道:“还有一事,就是大房老太太那边儿,恭桦好像是动了手了……听说老太太脸都砸伤了,毕竟一家人……”
话出,只见陆凯恨恨的看着房内的香炉,板着脸径直朝着门外去了,只听得园子里恼怒低沉的声音,“喊二少爷到祠堂,带上陆家家谱,我倒是看看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陆凯最是庸俗脑子不好用,如今听了何姨娘这些舌根子,再加上紫檀那张肿胀的脸,自然跟宝珠和陆恭桦渐生嫌隙。
何姨娘又怕陆凯一时说漏了嘴,把自己泄露出来便小步走出来,装无辜道:“恭桦如今是朝廷重臣,素来都是人捧着的,您讲话时且小心些,免得伤了家里的和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何姨娘又怕劝说的陆凯没了火气儿,毕竟她是要借着陆凯的手打压程宝珠的,所以劝说之余又加了些旁的话,把陆凯的火气儿顺便搓高了一发。
陆凯在祠堂的一侧坐着,看着上面的牌位,不由的觉得凉意侵人,转过身来,看着被风吹的摇晃的烛火,忽然一阵眼花缭乱,当年陆家还未起势,有时他就会跟着下人去潺潺流着的水渠里去放牧,看着湿烟里的柳树,树梢上的新月,都开心的不得了。如今府宅已经金碧辉煌,吃穿用度也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当年的一些东西都变了。
何姨娘说的陆老太太被陆恭桦的人砸伤了头,这等大事儿就让他气昏了头,想着详细问问,何姨娘又说的含糊不清的,更让陆凯误以为何姨娘和陆家满门现在都是畏惧二子陆恭桦,这让他这个做老子的,顿时心烦起来。万一哪天他老了,到时怕是陆恭桦也要跟着不懂事儿的媳妇儿来拿捏,说起来儿子最是信不过的。
陆凯蹲在祠堂前,看到陆恭桦慢条斯理的来了,顿时神色不悦地生气道:“哼,我这刻要是死了,你也这般慢吞吞的?!”
“嗯,我可比不得父亲,总是着急的,着急的吃光了窝边草。”陆恭桦将手里的折扇收起,随后点了平安香供奉在牌位前,“那丫头不是跪求你配婚?可是不舍得了?”声音淡淡的却震得祖宗跟前的烛火都在颤。
陆凯转身,看到那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再加上那些晃动的烛火,刚要张口斥责陆恭桦却见牌位前那些蜡烛啪的一声全都灭了,整个祠堂里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陆凯只觉得热的窒息,那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像是一股子压力在全身乱窜,陆凯忌惮地望着黑暗里穿着白衣的陆恭桦,“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你那姨娘知道,免得打了死了人,弄得不好收拾。”陆恭桦淡淡的回了一句。
陆凯摸着袖上那滑溜溜的闪缎衣料,又触到何姨娘给他打造的那只价值连城的玉佩,不由的转移话题道:“听说你的人动了老太太?那毕竟是你大房奶奶,传到言官耳朵里,你以为能逃的掉?”
陆恭桦冷笑一声,“你那姨娘倒是有本事,总是能把话反着说。”陆恭桦站在祠堂一侧,将一排排的蜡烛点燃,淡淡道:“大房那边伯母庞氏老来怀了身孕,不料却被老太太折腾着去郊游,让她吃了蛇果弄得小产,请了郎中过来替她诊脉,说是年纪大了在加上小产弄得筋脉受损,不好好调养怕是会落下病根子……”
庞氏不懂医术,自然也不晓得蛇果导致流产的事儿,只是心疼那个丧了的孩子,趴在床上哭成了泪人儿。陆老太太明晦不定,盯着我郎中的双眼道:“一个大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和睦,蛇果的事儿……”
郎中怔了怔,紧张道:“您放心,我不记得今日的事儿。”郎中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庞氏,又急忙收拾药箱子要走。
陆老太太这个人年纪越大越刻薄,再加上对付个郎中易如反掌,想到日后这事儿可能弄得婆媳反目便痛下杀手,差府里的小厮去办这事儿。
就在那天晚上,陆恭桦下朝无意间撞见了那些小厮往郎中茶水里下毒,便顺手将那郎中一路带去了别处,至于陆老太太砸伤了脸,怕又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后宅妇人手段了。
剩下的什么他的人砸伤老太太更是无稽之谈,陆恭桦睨了陆凯一眼,淡淡道:“你那姨娘若是再乱牵扯,我便亲手了结了她。”
听陆恭桦的语气,陆凯神色明显有些紧张,想要解释两句,又觉得理亏,索性埋怨起大房那边儿来。
说着说着又想起紫檀那肿胀的脸和哭的梨花带雨的何姨娘来,不由的再次忍无可忍,“你且甭说我,你夫人也是该收敛收敛,怎么能动不动就折腾府里的长辈,姨娘她管账多年,好端端说夺了就夺了,宝珠可是太闲了?”
这话一说出口,陆凯那股子闷气就翻了上来,“姨娘的性情最是干净,不是跟那些亲戚同流合污,管账还是要姨娘管的,总不能由着你媳妇儿欺负些无辜的。”
“不欺负无辜的?”陆恭桦冷笑一声,声音一提,威严阴狠道:“父亲前阵子逼得紫檀差点儿跳城自尽,可还记得?!”
“她是自愿的。”陆凯嘴硬道。
“自愿?呵……”陆恭桦皱了皱眉,打量了陆凯一眼,冷笑道:“你许诺给把紫檀抬为姨娘,就不怕紫檀耐不住性情,告诉你那何姨娘?”
虽说是奚落嘲讽,可是却提点了陆凯,只是碍着父亲的面子,不由不悦道:“我是一家之主,还需要跟个姨娘交代?!”
“父亲知道就好,府里的女主人是母亲和宝珠,宝珠想要管账,自然也不用跟一个姨娘交代!”陆恭桦冷哼了一声,径直出了门。
陆凯那档子风流破事儿,他看都不想看,一个主子竟然把姨娘跟前所有长得看的过眼儿的丫头全给办了……
过了没几天就到了陆老太太的寿辰,陆凯虽说怀了些不痛快,但是碍着颜面和家族礼仪还是去给陆老太太献礼。
刚进门就见陆老太太房里摆着玛瑙砚、牙管笔、金砚匣和千金一张的唐寅纸张,分明是不懂文墨的妇人,用度竟然这般奢侈。
随后就见堂兄陆恩赋从袖子里摸出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哟,哪阵风把工部侍郎给吹来了?我这做堂兄的瞧见的都怕的紧,生怕我们府邸这座小庙装不下陆大人这尊大佛。”
堂兄陆恩赋原本想着借着陆凯和陆恭桦的势,东山再起,不想自打老太太去了陆家之后,皇上对自己的惩罚就更甚了。待偷听墙角,这才知道是陆恭桦在背后压着,把所有能升迁的机会全都卡断了。
他不知道陆老太太在陆府那边儿弄得那出白姑娘的闹剧,只觉得陆家堂兄弟之间是勾心斗角,陆凯此次过来也不过是耀武扬威,显示他们二房的权势。
想到这些,陆恩赋更是表情冷淡,对陆凯一副生人勿近的疏冷。
☆、寿辰
老太太寿辰那天,陆凯带着丰厚的礼品去探望,原本刻薄严苛的老太太,见到陆凯却止不住笑意,一派温柔慈祥的老祖宗模样,坦白道:“说起来前阵子也是我太过心急,本就是一家人,再者人家程家又是将军府邸。我这等堂亲的老太太也不该多话……”明显这回了老太太的面貌好太多,语气也客气。
正说着却猛地一阵咳嗽,郎中忙小步过来诊脉,陆凯和几个老太太的孙女忙走上前看,只听得郎中皱眉道:“右寸往来如蚕丝状,是胸中热、喘嗽、气壅之症,这般症状应该是咳嗽了不少日子了,若是早治还能有七分把握,如今熬成了肺痨,只能先吃着方子,日后再寻访名医看看有无转机。”
郎中将方子递给一旁的几个小姐,那几个小姐听见是肺痨,知道是蔓延传染的病,忙退后几步,连方子也来不及接。
陆凯见到这等情景不由一怔,老太太素来说大房那边的孩子出了名的孝顺,如今还没怎么着,就避之不及……
看到陆凯脸上的神情,陆恩赋就气得冒烟,他冷着脸奚落了陆凯,不想在这事儿上竟被陆凯给笑了,想到这儿陆恩赋就对自己的那几个庶女很不满意。
“这等痨病最忌讳生气劳累,俗称富贵病,老夫人每日要多饮用些老参水,切莫生气,免得元气大伤。”郎中起身将方子搁在桌上,孙女避讳,是远着一辈儿,毕竟是孙女,陆恩赋只是生气小姐们的作派,却也没过来领方子,这等表现到让郎中他大吃一惊。
陆老太太这一病,前厅的寿辰宴也就不欢而散了,陆凯立在花厅里见到几个丫鬟往晾衣绳上搭老太太擦脸的巾子。
一个丫头拧着水耸耸肩,喃喃自语道:“听说痨病是传染人的,可当着老夫人又不能遮着脸……”
“老夫人听说痨病是治不好的,所以半晌午了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似乎吓得不轻。。”另一个丫头叹了口气。
陆凯听着两个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半晌又望向老太太的房子,阳光洒照在门口的榴花上,明明是灿烂的红,却无端的让人瞧着刺眼,陆凯虽说庸俗,却也觉得这等病长在一个老人家身上有些于心不忍。
陆凯放下手里的茶,径直进了老太太的门。
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你年幼的时候,我就常跟你母亲说你凯哥儿这孩子孝顺,一直以来我也是偏爱疼惜你……”转头看向桌上的茶水,伸手示意丫头给陆凯上新茶,继续道:“当年你惹怒了你父亲,我多番求情,你父亲也不肯见我,无奈之下,只能去园子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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