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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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福想把细棉布送回浴房去,经过长安身边时,长安手一伸,道:“给我吧。”

慕容泓见状,一时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以至于长安都站到他身后开始给他擦头发了,他才回过神来。

“你的伤……”

“袁冬……”

两人同时开口,察觉对方也想说话,又同时住口。

顿了顿,慕容泓道:“你先说吧。”

有些人之所以金贵,那都是旁人用金贵的方式伺候出来的。比如说普通人擦头发,可能就是用布帕包了湿发一顿揉搓,但慕容泓不是,他的头发需要人一小缕一小缕从上到下用细棉布一点一点地掖干,不得揉搓。这样掖过三遍之后,头发基本上也有六七分干了。夏天这样掖过三遍就可以,冬天掖过之后还得用包了绸缎的手炉仔细烘干。

长安跟了他这几年,对他这些龟毛习惯一清二楚。

她手下不停,口中道:“奴才的伤不碍事,就划破了一点皮而已,多谢陛下挂怀。”

慕容泓眼中神采一暗,原来愿意帮他擦头发,也不代表就是与他和解了。

“褚翔他从小就是这样,脑子转不过弯来,你不要怪他。”他斟酌了一下,有些歉意道。

“我怎会怪他呢?本来也没跟他通过气,那种情形之下他若是无动于衷,又怎么配做您最信任的人。他的表现无可挑剔。”长安道,“方才袁冬来报,昨夜入地道行刺之人可能是扮作马具库守夜人混进去的,故而葛月江他们没能及时发现。后来荣宾大街上来了二十几个武力十分高强之人,与葛月江他们发生混战,那刺客就不见了踪影。”

“对方可有留下蛛丝马迹?”慕容泓问。

长安道:“没,他们出现好像只为了掩护那刺客逃走,双方无人死亡。”

慕容泓探手拿过一本奏折,却未摊开,只问:“此事,你有何想法?”

“后来的那拨人,不一定是丞相的人。能被派来刺驾的定是死士无疑,既然是死士,又扮作了马具库守夜人的模样,他在地道杀了人之后完全可以依旧以守夜人的身份离开,若被发现,一死便是,没必要劳师动众。看起来,暗中亦有人十分想助陛下扳倒丞相顺便让自己也立一大功呢。”长安声音带了点笑意。

“你总是看得透彻。”慕容泓实在喜欢与她讨论事情的感觉,她心中所想,往往都与他不谋而合。也只有与她说话,他才不会有那种曲高和寡的孤独感。

“陛下,假山之中的死人又是怎么回事?您昨夜在假山中遇袭了?”长安问。

“嗯,那两人精准地找到了朕的躲藏之地,好在朕多了个心眼,并未藏在白天躲藏的缝隙里,因此占得了一丝先机。”慕容泓语气平静。

长安给他掖头发的动作停了停,语气发沉:“是奴才百密一疏。”二对一,以她对慕容泓武力值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怎么能怪你?此计本就是朕临时起意,考虑不够周全,令你在地道中遇险,朕甚是后悔。”慕容泓道。

“陛下无需后悔,左右目的达到了,您跟奴才都全身而退,您开心便好。”长安语气轻快。

“朕不开心。”

“嗯?为何?”

“因为昨夜朕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对过去怎样报复,其所带来的愉悦,都不及你安然无恙呆在朕身边之万一。朕以后再不会做这等得不偿失之事。”

长安:“……”

情话很动听,然而她并不打算搭腔,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知道陛下有可能会藏身假山洞中的唯有昨日路过的太后,可若太后想借此机会除掉陛下,何不多派几个人以保万无一失?”

“这两人,不是太后所派。若是太后所派,人少,武功必定高强,不会让朕有反杀之机。再者,朕现在死,留下的局面于太后而言并无太大益处,尤其是在她怀疑赵合不是她亲生儿子的情况下。但此事,与她定然也脱不了干系。”

慕容泓可说是非常信任她了。看着凝眉分析的慕容泓,长安暗忖。

白天经过假山的太后固然有可能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但她不是更一清二楚么?换言之,其实那两人也可能是她所派。但他似乎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

心思越是缜密的人往往越不容易轻信于人,他这般信任她,很难说不是男女之情从中作祟。

“那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行事么?”长安问。

“听你的语气,倒似有所顾虑。”慕容泓欲转头看她,忘了头发还在她手里,就被扯了一下。

长安干脆松了手,拿着棉帕站在一旁道:“丞相的政敌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弹劾机会,赵枢基本上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而太后与丞相的交情也会因为赵合与嘉言的死而暴露人前,太后帮着陛下对付丞相洗白自己那是必然的。丞相尚不知太后对赵合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在他看来太后与他一样承受着丧子之痛,理应与他同仇敌忾才对,这一点恰好又给了太后对他下手的便利,这些都没问题。奴才是担心,旁人会利用这场动乱乘隙对陛下下手,毕竟才五岁的端王,可比您好控制多了,朝中有此想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丞相此番若是垂死挣扎,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次绝佳的弑君之机。”

“你担心的人,是谁?”慕容泓忽然抬眸盯住她。

长安捏着棉帕的手指微微发紧,看着慕容泓的眼睛,颇有些艰难道:“大司农,还有,钟太尉。”

慕容泓知道她眼里那一丝挣扎是因为钟羡,但她最终到底还是将这个人说了出来,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为何怀疑钟太尉?”

怀疑慕容怀瑾好理解,丞相谋反,皇后即便因为身怀龙种不用陪葬,生下的孩子也绝无继承帝位的可能,那么他一死,自然该由端王继位,慕容怀瑾当然会盼他死。那么钟慕白呢?

“方才在广膳房前高烁建议陛下以谋逆罪处置赵枢,陛下询问钟太尉的意见。以他与赵枢的立场,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算得上是谨慎公正。但他那番话却隐有为赵枢开脱之意,证明他不想赵枢这么快就被抓入狱中定罪。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赵枢才能有还击的机会。再加上钟羡此番离京,很难说不是太尉在审时度势之后故意将他支出去的。如此,就算他有所动作,钟羡不能察觉,才不会伤了他们的父子情分。”

“长安,你能这样为朕考虑,朕很高兴。”慕容泓望着她,眼底一片温暖柔软。

长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奴才何时不为陛下考虑了?”

慕容泓道:“你明白朕为何这样说。”因为事关钟羡,而她却并没有选择沉默。当然她也可能是担心钟慕白偷鸡不成会连累到钟羡,所以才叫他提前提防,钟慕白知道他有了提防,说不定就不会动手了。但他宁愿相信她只是为了他。

“看来奴才担心之事陛下早已有了考虑,那奴才就不耽搁陛下休息了。长寿已无利用价值,奴才去把他处置了?”长安道。

慕容泓点头:“你看着办吧。”

长安出了内殿,找了一圈没找着长寿,扯了张让过来问:“张公公,长寿呢?”

张让道:“一早让褚大人给押起来了。”

长安来到廊下,看着还倒立在那儿脸庞充血涨红的褚翔,蹲下来道:“翔哥,长寿呢,陛下说他交给我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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