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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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逐渐淡下去的热汽,便听李归尘压着嗓子剧烈地咳了两声,继而嘶哑道:“就真这么等不及了?”

“自然,若是天刚正午当然不急,也万万急不得……为什么自打领了封赏便住下了?满朝谁人不知?可没有由头谁敢多说一句,天恩难测。”张渊撇了撇嘴。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所幸张大人将那称呼都抹去了。蒲风听在耳朵里,心下也猜了七八分。皇上二十六岁登基,执政至今已三十七载,说句大不道的话,哪天皇上若是有个闪失,太子便可直接奉诏登基。

而太子爷乃是圣上长子,端得是明正言顺,听书院里的人说,太子今年也得四十多了,就连小世子爷都快成亲了。这便意味着日后一旦太子登基,皇位便和西景王再无半点干系——若是太子无后或是世子年幼,他尚可来一把兄终弟及,可如今此状,他一旦成了皇叔,想再效法一次成祖可就难得很了。

李归尘却一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俯身在蒲风边上,以二指将那靛蓝底缀着细碎白花的头巾挑了起来,问蒲风道:“这次看出些什么?”

蒲风“嗯”了一声,挠了挠头:“和此前一样,这现场太干净了,几乎找不到血迹。凶手能将锅架在井底,或许是先将柴火之类扔到了井里,再拿绳子拴着锅一点一点降下去,最后顺着井壁扔一根点燃的柴火作引子,倒也并非十分困难。

这地方吧,偏僻,或许那柴火、铁锅、绳子一类都是凶手提前藏在这里的,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李归尘点点头示意蒲风继续说下去。

“而这头巾,想来是凶手行凶时掉落在井底的,没有办法补救,便留给咱们成了件证据。这花色,分明就是女子裹发用的,我怀疑此案的凶手,就是那送菜的瞎姑。”

李归尘并不惊讶,目光落在了尸块上,又问道:“说说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矛盾?”

“证据……她有在场的可能性。孙王张三家案发当日她都进过府门送菜,尤其是今天,没有人能证明她什么时候出去的,这是其一。

还有之前说过的眼瞎这点,暗合刘氏死前所言。再者,瞎姑高瘦有力,她挑菜的竹筐足以装下一个几岁的孩子,更别提那上面还有小被子盖着,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其二。

不过要是这么一说来,矛盾似乎要比证据多得多:前日我去找过一次哑姑,怎么看她也就是个寻常农妇,问不出一点破绽。就算党争暗杀要找杀手,怎么会找到她一个农妇身上,还是一个瞎眼的?

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将字条射进来?那字条的内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女子,跟这三家大人何愁何怨?如今看来她并没有作案的动机。”

蒲风越说心越凉,便站起身来看着差吏将大锅挪至了中院的正堂,跟在李归尘身后不解道:“这案情似乎就是矛盾的,难道真的是武功绝世的杀手所为?那这头巾又是怎么回事?”

李归尘脚步一顿,“先去看看尸首,明日下午,我陪你再去找一趟此人。”

飘飞的小雪不知不觉间已止住了,暗红的夜幕下朦胧的雾气一点一点聚拢了过来。蒲风点了点头,看了看屋檐后被薄雾涂抹得隐约的黎黑枝丫,再回过头来便被面前明亮的灯火晃了眼睛。

她杵在边上看着李归尘拼着尸块,良久后才隐约看出来一点人形。

而李归尘手里握着一段骨肉,眉头难得一见地皱了皱。

蒲风心知有事,忙问道:“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反复从上到下看了几遍面前这具小小的躯体,忽然决绝地将手中尸块骨骼上的肉扒了下来……他们搜寻尸体耗费许久,所有尸块都经过了长时间炖煮,快要酥烂了。蒲风看到此情此景忽然腹中翻滚,酸水上涌。

而在一旁看着的乳母干呕了几声,憋着不敢吐。

李归尘的面色严肃得很,连一贯慵懒的张渊也悄声凑过来看着李归尘到底要干什么。

他接连剥出来数块腿骨,一截截白森森的,整齐地码在软烂不成型的肉旁。

那乳母实在看不下去了,已经开始低声地啜泣,堂里静得只剩下她呜咽的声音。

李归尘不动声色地剥到第十三根时,忽然停了下来。

蒲风便看到他粘满褐红汤汁的手上捏着一小根有些曲折畸形的白骨。

他抬头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蒲风,沉着道:“看样子要推翻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刚吃完饭的仙女别拍死我。

第26章 腊八粥

蒲风蹲在对面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里。

“把手给我。”

她愣了一下,乖乖地将手伸了过去,李归尘握着她的手翻了过来,手心向上,把那一指来长的腿骨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李归尘一垂眸,“摸摸看。”

骨头的触感滑腻冰凉,蒲风皱了皱眉,只见那段骨头并不是一般所见直上直下的,而是中间有一个环形微微隆起的鼓包,连接着有些错位的上下段腿骨,且那鼓包摸着十分坚硬。蒲风疑惑道:“这个包是什么啊?”

李归尘在旁边的盆里将手洗净了,站起身来问那乳母道:“你家小姐近几个月来可是爱四处嬉戏?”

乳母抹了抹眼泪,哆哆嗦嗦说:“正是啊,近来天气冷,才是正午阳光好的时候去花园廊子里跑跑跳跳的,可没入冬的时候我们小姐恨不得长在外边,尤其爱玩秋千……我们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

李归尘长出了口气,又问道:“可有受过什么伤?”

那乳母脸都吓白了:“大人何有此问?小姐不是我一个人看着的,任谁从来都是在身边好生护着,连磕碰一下都是万万不敢的,哪里受过什么伤?”

蒲风一听这话才恍然惊醒:“你是说这具尸体不是张妙!”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除了李归尘。他看着蒲风淡淡地笑了笑,只可惜那笑容遮在了面罩之下。

“为时尚早。不过你手里这块骨头上带了骨痂,意味着一件事情——它的主人在数月前曾骨折了。”

张渊忙追问:“之前倒是没想到这点,你可确定?”

李归尘点了点头,又继而道:“单凭这一块骨头便断定这里面没有张妙的尸骨,实在有些武断,但至少证明这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小死者,大致也是四五岁的样子,很可能不良于行。”

蒲风硬着头皮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头颅,由于剪去了所有头发,又经过炖煮,已是面目全非,不过,牙齿倒还保持着原状,她问李归尘:“那根据牙口可否能判定头颅的身份?”

李归尘负着手,淡淡道:“聪明,但不尽然准确。”

乳母脸色纸白,逃跑无门,也只能顺着自己的指缝去看尸首的牙齿。她只见上下两排白花花的,奶白中透着一点晶莹的色泽,还算比较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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