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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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白鹤心思单纯,为人不拘小节,一口答道:“我爷爷就是个百户,到了我爹这自然也是百户。好些年前,我才几岁的时候,时任的镇抚使死了,你知道罢?你肯定没听说过!那狗官自己落了马,连带他手底下混饭吃的几个千户副千户百户什么的全都免职。这一来不就有空缺了吗,我爹正巧立了功,三年内升到了千户,一直干了这么六七年了。”

蒲风看到李归尘的步子顿了顿,自己也是一愣,继而才问道:“原来如此。那张公子可知白日里府中可有什么人送菜进来?”

张白鹤立住了,眨巴着眼看着蒲风:“你还别说,这么一提本公子倒是想起来了,还真有个瞎婆子来送菜,前天不抬眼撞到本公子身上,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和她追究。”

蒲风眉头一紧,也顾不上计较张白鹤语气张狂,追问道:“那此人今天可有来过?”

“那,本公子就不知道了,去问问门房便罢。你说一个瞎的干婆子能在我家府里杀人,那怎么可能?我爹可是锦衣卫的千户,谁敢惹!”

蒲风不愿理他,径直去西厢房那处寻今日当值的门房小厮,李归尘似是随意蹚了一脚路边的冰坨子,稍事便听到扑通一声,继而是张白鹤的哀嚎:“扫地的狗东西干的什么活儿,摔死本少爷赔得起……”

蒲风捂着嘴偷乐,回头看到李归尘脸上围着的厚厚绒布更是憋笑不住,险些呛住。

李归尘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严肃道:“来这地方还敢笑。”

蒲风一听他语气正经得不得了,配合他那土贼似的外表,自己一张小脸都憋红了。

不过笑归笑,活儿还是要好好干的。蒲风从那小厮嘴里得知,今天上午的确是有个瞎眼姑娘挑着担子来送菜,不过兴许是从后门走的,他没看到她出门。

蒲风对视了一眼李归尘,正如他们之前所料的,这瞎姑的嫌疑最大。

张府后门一向没什么把守,门槛那有个暗扣,只能出不能进。这样一来其实并没有人能说清这瞎姑卸完了菜是否的确出了府门。

蒲风通传了张渊,自戌时起府内开始搜寻一蒙眼女子,不想这女子倒是没寻见,一股若隐若无的异香却飘散了出来。

就像是点燃了爆竹的信子,场面开始要难以控制,低沉啜泣声、窃窃私语声、纷繁的脚步声、刀剑出鞘声……自府内的四面八方聒噪了起来。

让人心里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在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朦朦胧胧的水汽一缕一缕升腾而上,宛如仙泽。

可所有人干瞪眼注视着周围,与其恍如天地之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会在哪了吗?

第24章 井

蒲风站在后院里,下意识地攥了攥李归尘的袖角,压着声音道:“怎么会……”

明明他们已调动了足够的兵力,且将这宅子里里外外搜查干净了,可那风中携来的异香就像是凶手的讥笑——张狂而讽刺。

全是徒劳。

蒲风的双手因过度紧张而有些颤抖。那气味意味着什么,别人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作是邻家炖了肉,而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场赌局,凶犯又得了手。

一条曾经鲜活的小小生命,就在这无形无声的香气中,自她手中逸散了。

无可挽留。

在四处搜寻奔走的差吏中,蒲风不知所措地踯躅在原地,就像是一只搁浅的小船。她瞪着一双空洞洞的眼,四处不安地张望,只觉得这一切一切如此陌生。在她面前等着她的,是又一锅不堪的尸首,还是上头官员的一张张嘴脸?

短短七天,案发三起,四条人命。而她攥在手里的,仅是那点微不足道的证据,无形的锁链缚了手脚,让她半步难行。

蒲风恍惚着一时失神,忽然觉得手上一热,竟是李归尘攥住了她的手拉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拽着她往僻静的花廊走去,蒲风脚步凌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是……去哪?”

李归尘的声音很轻,就像天上不知自何时而起飘舞的雪片,凉凉落在了蒲风心头。

他说:“别怕。”

手的那一边干燥而温暖,不容她挣脱。

这么点工夫儿里,后院中的香气越发浓郁,其他地方戍守的人寻着味道半数聚集在了庭院中。

在张府里,沿着中路一直走,穿过中院便是后院,路的尽头是张家的祠堂,祠堂门前有一口大石缸,冬日里闲置着存了不少雪。

而这后院左面是三联间的西厢房,通一横向的外间,出门便是车马院,右有一花廊,尽头是张家的园子。花园南面的八角亭子前头单圈出了一个小院子给下人们住,洗衣房、牲圈还有大厨房都在这的周边。水井上盖了个小亭子在大厨房斜前十步外。

而此时,蒲风正倚在这亭子下看着贴了明晃晃封条的大厨房,沉默着。

李归尘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宽慰道:“你越是这样急于想做什么,可能越会适得其反。”

雪花一片一片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蒲风喃喃着:“诚然我的确看不出……或者,是我不敢面对罢了。”

她看不出什么?是这案情,或是官场的尔虞我诈,世道人心?

李归尘蒙着脸,蒲风看不出他是个什么神情,但那一双眼睛是如此的平静,就似乎将她包裹在了柔波里。

“我可以拉着你走,拽着你走;你若是累了,也可以背着你走,抱着你走,但你不能失了自己的那份锐气。”

他的声音深沉而清冽,飘荡在这落雪的寒夜里。

蒲风的呼吸蓦然乱了节拍,她抬着头迎上了他的目光,眼睛里忽然生出了很多水汽。

“卿当如此,吾欲何求?”

她的嗓子一涩,这话到了嘴边却并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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