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所以,儿子的建议是要二弟假扮您——他和您长得太像了,沐晟佯装受伤,带着中军逃跑,孟获驱赶着大象战队追赶,沐晟把追兵引到盆地,您就可以关门打象,用滚木滚石攻击,再加上火攻,大象再凶猛,那也是肉身,任凭它皮糙肉粗如盾牌,也是怕火的。”
沐英说道:“可是这会让你二弟置于险地。”
沐春说道:“那就换成我好了,可是我和您长的不像,身材也偏高,纵使易容得当,也容易被思伦发识破。”
沐英眉头深锁,“万一思伦发识破计谋,不上当怎么办?思伦发的家族盘踞百年,对这里的地形一定比我们还熟悉,他应该晓得这里是盆地。”
沐春看着盆地里一排排监狱,问时千户:“这里关押多少犯人?”
时千户说道:“大概两三千人,都是穷凶极恶的重刑犯。”
“蚊子腿也是肉啊。”沐春说道:“你随我下山去监狱招兵,只要愿意加入敢死队,和叛军拼命的,赦免其罪,来我账下当兵,俸禄奖赏一概不少。”
时千户就是江西土匪出身,他最适合这项工作。
沐英喝道:“你要做什么?”
沐春说道:“今晚我去夜袭营地,敌人势大,以为我们只有余力防守,我们乘其不备,渡河夜袭防火烧营,天黑大象看不清敌人,只晓得避开火光之地四处奔逃。”
沐英说道:“战象训练有素,短暂恐慌之后,他们会听从驯兽师的号角声集结,到时候他们乘着象背渡河,直奔昆明而去。”
沐春呵呵一笑,随即笑容转瞬即逝,“那就让他们尝一尝大明的三段式火绳枪射击的滋味,战象体型庞大,随便打都能中……”
沐春带着刚刚组建的监狱重刑犯敢死队从远处渡河,半夜,对岸蓦地火光四起,喊杀声,号角声,大象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夜袭成功,一块块火光连在一起,对岸霎时成了一片火海,驯兽师手里的号角声占据主导,象群开始强渡大河。
等的就是这一刻,待象群到了河流中段,沐英沐晟父子开始指挥火炮营用沐春运来的新式火绳枪开始三段式攻击。
明初火器简陋,火炮发射一次,就要重新装填子弹和弹珠,用桶条捅严实了,才能发第二枪。
为此,明初火炮营大多用三段式射击,一队射击,第二队举枪,点燃引线,第三队装填子弹,一队射击完毕后立刻推到第三排,第二队往前开枪,第三队做好射击准备,无限循环下去,达到连射的效果。
果然,象群的天然盔甲在子弹下溃不成军,有中弹沉没的,也有剧痛之下往东西两边河流漂流的,驯兽人的号角根本不如如雨点般的子弹惯用。
后方是大火,前面是似乎永无穷尽的子弹,大象和刀剑都无用。思伦发只得故技重施,停止渡河,保存实力,摇白旗投降,派出使者求和。
这是第六次了。
若再来一次,凑成七次,估摸可以召唤神龙。
现在的情况是思伦发渡不过来,大明的军队也攻不过去,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和解,各自退兵。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沐英是个规矩人,招待了麓川使者,敲定就在河中间中竹排造一个浮台,双方在浮台见面,思伦发亲自拿着降书,跪下呈给沐英,表示悔过,投降仪式完成。
沐晟坐镇后方,沐春和五个护卫簇拥着沐英乘坐小船,和对岸思伦发的小船同时往浮台方向而去。
这是思伦发第六次投降,他驾轻就熟了,指天发誓从此效忠大明,献上降书,沐英刚要去接,沐春说道:“且慢!”
沐春指着思伦发身边一个随从,“我看见你的袖子在蠕动,你在里头搞些什么小动作?把手伸出来!”
随从一动不动。
思伦发很是惊讶,用土话命令随从伸手,随从依然不从,只是看着思伦发神秘的笑。
思伦发恼怒,伸手去抓他,这时,沐英多年沙场求生的本能,让他警醒起来,他一把抱住沐春,以身为盾,直接将沐春扑倒在河水里。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思伦发的随从炸成了碎片,原来随从身上绑满了炸药,成为了一个人体炸弹,思伦发伸出去的手当场炸飞,全身血肉模糊,像是烤熟了似的,尖叫着从浮台滚进河水……
沐英醒来时,只觉得腰部剧痛,腰肢以下干脆没有知觉。
他的背部已经灼烧一大片,尤其是腰部的脊椎被炸烂了,露出了白骨,脊椎受损,下半身已经瘫痪了。
“战……战……”沐英想问战况如何,可惜剧痛之下,语不成句。
沐晟抹掉眼泪,“麓川内讧,思伦发的部下刀干孟叛主,不满思伦发总是投降,收买其贴身侍卫当人体炸弹,乘着两军和谈时借着衣袖的掩饰点燃引线,想要一石二鸟,杀了思伦发和父亲,然后乘着双方都群龙无首,起兵反攻。现在思伦发已炸死,麓川分为两派,一派是刀干孟叛军,一派是思伦发之子任思法,任思法发誓为父亲复仇,正在协助大哥追击刀干孟。”
沐英艰难地说道:“春……春……叫他……立刻……回。”
沐晟不解,“我军势如破竹,为何——”
“回……春!”沐英坚持要大儿子回来,沐晟从小就听父亲的话,只得下军令命大哥回来。
沐春赶回来,沐英喝了吊命的老参汤,脸色发红,回光返照似的说道:“不要追杀刀干孟,不要为我报仇。留着他,以后和任思法争夺麓川控制权,麓川忙于内耗,很快就一蹶不振,以后无力反叛大明。做大事的男人,目光放长远,不要局限私仇,你可明白?”
第135章 “孰为我父?孰为我母?
人之将死,沐英依然考虑的是云南的未来。沐春是他的继承人,此刻他将十年来镇守云南的基本原则交给长子,“不服就打,这一点毋庸置疑,拳头要硬,你的话才会有人听,一个唾沫一个钉。同样的,服软了就别打,再大的私仇,也要放到一边去,都是大明的子民,大家以和为贵。记住了没有?”
都这时候了,沐春只得点头,“我晓得。”
沐英指着沐晟说道:“你以后要听大哥的,就像听从我的命令一样,你要相信他,尊敬他,如同对我。”
沐晟难过,都说不出话来,只会点头,
沐英对沐春说道:“我给了你两次生命,一次是你出生,一次是昨天救你。除此之外,类似父爱这种东西,我从未给过你。所以,我不需要你报仇,也不需要你报答,你只需记住你姓沐,肩负沐家世代镇守云南的使命就够了。”
沐春总以为,有爹不如没爹,现在爹真的要没了,却没有预料中“弹冠相庆”的解脱之感,肩上无形背上了责任,亲爹死了,他要继续完成在这块土地深耕的任务,沐春故作无所谓,说道:
“类似爱这种东西,我也从未给过你,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其实是个挺惜命的人——你为了让我立刻出兵帮忙解围,又拉不下脸面在信里求我,就故意在写信的时候笔锋无力,制造出受伤病重的假象,逼我立刻出兵。”
被长子看穿,沐英淡淡一笑,“我四个儿子,你最聪明,心眼多,我们之间,不似父子,更似仇人,求个救还要用上计谋,父子关系到了这个地步,是我的报应。当年,你母亲……她是个骄傲的豪门大小姐。而我……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一口吃的可以跪下叫爹,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如果当年我有勇气抗旨与她和离,或许就不一样了。”
提起母亲,沐春没有好脸色,父母的悲剧婚姻,他是最大受害者,爹爹不疼,舅舅不爱,“没有什么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你为我做的第三桩好事,就是没有为了面子,为我做主娶一个妻子回家。”
言罢,沐春深深一鞠,“感谢父亲不娶之恩。”
在这个时代,婚姻和国家有关,和政治有关,和父母有关,就是和成婚的两人无关,沐英作为父亲,他有权利这里这么做,只要娶回家,不管沐春承不承认,她都是沐春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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