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毛骧组建执掌锦衣卫,办了各种御案,可谓是杀人如麻,别人背地里都叫他魔鬼,可是毛骧经手秦王的案子后,觉得自己可以称为菩萨了,他是洪武帝的刀,听候帝命,但他不会滥杀无辜,像秦王和邓庶人这种以杀人和伤害他人来取乐的,连他都觉得可怕。
毛骧叹道:“秦王是皇上的二儿子,再混账,也是亲生的。皇上不会杀自己儿子,何况因秦王之罪行,马皇后作为嫡母,有管教不当之责,大冬天在乾清宫外脱簪待罪,皇上不忍心累及皇后,只能先忍,将秦王发配边关。”
“邓庶人是卫国公邓愈嫡长女,且生下大哥儿,直接赐死,唯恐寒了开国功臣们的心,累及娘家名声,所以……”
毛骧顿了顿,说道:“皇上命我秘密处决邓庶人,对外宣称邓庶人畏罪自尽。”
就这样,秦王被押走之后,毛骧带着亲信纪纲走进软禁邓庶人的院子。
约一盏茶时间,邓庶人就挂在房梁上,身体渐渐凉透,地上是踢倒的凳子,书桌上还有一封遗书,遗书里,邓庶人声泪俱下悔罪,说辜负了娘家卫国公府,辜负了马皇后的教诲,怂恿秦王做下种种罪行,都是她的错,希望大哥儿将来好好做人云云。
反正到了最后,把错误罪行都推给女人就对了。商纣王是因为苏妲己亡国,唐明皇是因宠爱杨贵妃而导致安史之乱,大唐由盛转衰。
在男权社会里,男人都是好的,都是坏女人给拐带坏了,男人犯错,不杀男人,先把坏女人推出来杀了,用来平息众怒,是个屡试不爽的好方法,偶尔还能留下“君王掩面救不得”的佳句。
如此一来,娘家卫国公府,嫡母马皇后也可以免于管教不当的罪,三全其美。
锦衣卫伪造了邓侧妃畏罪自尽的场面,惊人罪案由此了结。
胡善围心中的愤怒依然不减,觉得罪魁祸首秦王死一万次也不够偿还他犯的罪行。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已经是洪武帝能够做出的最严厉的判罚了。
胡善围由此明白一个道理: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哄弄世人的谎言!
她身在宫廷,如果遇到秦王这种有特权的铁板,一定要先避让,迂回,保命要紧,找其他机会报复,如果硬踢上去,她粉身碎骨,对方只伤的皮毛,她白白送死。
邓庶人因罪不能入王室陵墓安葬,卫国公邓家人派人来给邓庶人收尸,胡善围和毛骧纪纲等人一同
回京,一路无话。
洪武十三年,十一月十日,胡善围一行人终于回京。
离开京城时还是秋天,满城枫叶红似火,果实挂满枝头,犹如成熟充满风韵的俏佳人。
今日回京,大雪纷飞,仿若佳人一夜变白头,成了银发老妪。
这一天,秦王妃自请出家,遁入空门。她为了方便逃亡,早就剪下三千烦恼丝,一直不能碰荤腥之物,和出家人差不多了。
皇室不能和离,何况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婚姻,遁入空门是离开宫廷和国家纷争唯一的法子,马皇后同意了,将钟山一个皇室行宫改成皇室庵堂,封她为清静仙师,为国祈福。
胡善围将秦王府为秦王妃收拾的旧物等带到京城,送到庵堂旧主人那里。
已经是小内侍打扮的阉童马三保进去通传,不一会,出来说道:“清静仙师说她已经不是红尘中人,斩断尘缘,这些方外之物都不要了,就交由奴婢捐给育婴堂和养老所。”
被俗世深深伤害折磨到发疯的秦王妃并没有怨恨俗世,依然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胡善围甚是叹服,将几车东西放下,回宫。
刚刚到了宫门,范宫正迎面走来,牵着她的手:“你辛苦了。”
胡善围不知如何回应,辛苦吗?不觉得。愤怒和无奈一路斗争,最后握手言和,化作妥协。
到最后,胡善围说道:“刘司言永远回不来了,很抱歉,我无法带她回来。”
刘司言被拔了舌头,化为灰烬,挫骨扬灰一事,范宫正已从锦衣卫那里知道了,她说道:“这不是
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她的错!是刘司言太倒霉,为她拦住杀生之祸!”一个声音响起来,远处正是曹尚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气势汹汹走来,两个宫女为她撑伞挡雪,依然有雪珠儿乘着风落在她的乌纱帽之上。
隔着老远咋一看,好像白了头发。
难怪范宫正在宫门口迎接胡善围,原来是为了对付曹尚宫的怒火。
该来的都会来。胡善围早就料到曹尚宫会来兴师问罪,她从范宫正身后走出来,正面迎接曹尚宫。
曹尚宫走近了,双目赤红,眼皮微肿,像是刚刚哭过,她指着胡善围骂道:“你自从进宫,这宫里何尝安宁一日?我早就说过,你是个灾星,她们偏不听,你祸害自己也就罢了,偏偏你没事,出事的全是别人!”
“桃花粉事件,你活蹦乱跳的,女状元沈琼莲差点丢了小命。宫里修书,你和江全两个出宫寻书,你没事,江全丢了半条命。宫里赐书,你顺风顺水,在宫里,有帝后撑腰;在宫外,燕王妃亲手教训娘家弟弟,树立外戚典范,你何尝遇到半点阻碍?个个都羡慕你的运道!”
“可是刘司言替你出趟远差,就落得个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的下场!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个灾星!”
第53章 我们不一样
胡善围是宫正司的人,从宫正司的角度来看,赐书一事完成得相当漂亮,胡善围是有功的。
范宫正正要反驳,胡善围拦住了她,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来。”
“曹尚宫敢借一步说话吗?”胡善围指着路边一株大雪压枝的老梅树问。
曹尚宫道:“为何不敢?我堂堂五品尚宫,还怕你区区一个七品典正不成?”
说完,曹尚宫命令宫人莫要跟着打伞,冒着风雪,跟着胡善围到了梅树下。
曹尚宫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去西安之前我说过的话?”
“我记得。”胡善围说道:“你说我必须把刘司言带回来,她若出事,我休想在宫里有一天好日子过。”
曹尚宫冷笑,“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胡善围道:“曹尚宫乃宫廷女官之首,您说的话,我岂敢忘记?虽然范宫正会维护我,但,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范宫正只是一个俗人呢?您起码有一百种法子把我赶出宫廷——不过,您就是把我赶出去有什么用呢?刘司言已经死了,挫骨扬灰,我连骨灰都没法带回来。”
曹尚宫冷若寒冰,“刘司言是替你死的,她回不来,你也别回宫了。”
胡善围问:“为什么你不想在宫里见到我?因为你只要看到我,就会想起惨死的刘司言,你对刘司言的死无可奈何,无法惩罚元凶,让元凶偿命,所以就找个软柿子捏,出出心头的恶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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