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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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丹粟很多次都想这么反驳,可要是脱离了“天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大巫捡回去养大的孤儿”这个身份,他想不出自己跟巫璜宫殿里其他的侍从又有什么区别。

美貌端庄的女官,心思灵巧的婢女仆从,高大英武的兵士,排在里面甚至一眼都看不到他。

所以他有时在坟墓里这么恍恍惚惚地飘着,心口便不由得生出几分卑劣的喜悦来。

你看,现在陪着巫璜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巫璜只是离开了短短两天,他都觉得坟墓里空空荡荡宛如荒芜。

虽然他是乐于巫璜愿意离开这里出去看看的。

坟墓造得再大再好也是个坟墓,好不容易挣脱了囚笼枷锁的飞鸟,他不希望只是换了个更大一点的笼子。

飘到了河边时,因为看到了意外的场景,丹粟稍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头抽离出来。

他在河边看到了亚历克斯——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清醒认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星际时代之后亚历克斯就积极融入坟墓之中。伊凡把自己木屋的所有权分了一半给他。琉璃塔建完之后黑暗精灵们都撤回了地下,只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偶尔出来采摘浆果和草药。

包括伊凡自己都更习惯地底下那个不见天日的洞穴屋,只不过因为亚历克斯孤零零住在地上实在可怜,他出现在地面上的频率才高了那么一点。

而现在,接近正午时分阳光最烈的时候,丹粟在河边看到了亚历克斯和一个黑暗精灵站在一起。那个黑暗精灵还不是伊凡,而是某个丹粟不认识的陌生女性精灵。

丹粟不认识,就说明对方在部族里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没有轮值到宫殿做过侍女没有被选去帮忙建造琉璃塔,换言之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也没有魔法才能,作为女性更不用考虑在战士方面的天赋,黑暗精灵的技能点按性别点得很极端,伊凡那种奇葩几千年里就这么一个。

她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但不妨碍丹粟看到她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红色,头发金色和银色混杂,而不是黑暗精灵传统的银发金瞳。

丹粟知道这样相貌的黑暗精灵意味着什么,黑暗精灵的部族里有好几个,但他们几乎不会离开聚集地,更不要说单独走到地面上来——他们属于黑暗精灵里类似于残疾的存在,天赋低微体力也很差,红色的眼睛证明他们患有所谓光盲的疾病,有一点光就会看不清东西,而地面上的阳光会灼伤他们脆弱的皮肤。

除此之外这些精灵连外貌都跟传统的黑暗精灵差了一大截,充分证明了五官不够出色是绝对撑不起来黑暗精灵那被诅咒过的肤色的。

丹粟悄悄地在树后聚集起形体,淡淡的黑烟在草丛中蔓延靠近,叫他很是听了一会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奋起倒追的狗血爱情故事。

为什么说是狗血呢?

因为英雄救美的那个英雄是伊凡,女主角一见钟情的对象也是伊凡,跑来找亚历克斯不是告白而是情敌对峙。

更因为伊凡就坐在没几步远的树上看戏,瞧见丹粟还丢了个果子给他,嘴里咬着根草茎俨然与己无关的样子。

——说到底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跟太认真的人玩感情游戏,伤身又伤命,对亚历克斯的感情止步到想睡为止,女主角他更是只有过一面之缘,依稀记得是个见了他就哆哆嗦嗦头都不敢抬的废物,前天狩猎更是被他一身血直接吓晕过去,鬼知道哪来的一见钟情倾心已久。

一时没忍住,伊凡嗤笑了一声,“您说多好玩啊。”他嘲讽地对丹粟说道,闲适地躺靠在树上姿态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他没克制自己的声音,一出声就吸引了河边尴尬对峙的亚历克斯两人的注意,亚历克斯满脸得救了外带一点被戳中的小心虚,控制不住地去偷看伊凡的表情,伊凡却是一眼注意到了那个女精灵的奇怪表现。

她根本没看伊凡。

满脸喜悦激动情意绵绵在扭过头第一眼看到丹粟的瞬间变了。她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又像是天上掉了个巨大的馅饼下来,那双红眼睛水汪汪跟个兔子似的,脉脉秋波却尽数发送给了滚滚黑烟连个人形都没有的丹粟。

眼睛都没往伊凡身上多瞟一下。

呵。

一见钟情啊。

伊凡唇角挑起了兴味十足的笑。

……

有人挥着锄头想挖墙脚的事情,巫璜目前还一概不知。

他正慢条斯理地收割着自己辛苦了……好几天的成果,背景音里道士愤怒到破音的嘶吼充分舒缓了他被那包骨粉刺激出的阴暗情绪。

他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天赋太好知道得太多,就像常在河边走的人,总免不了有沾染上的时候,况且他还久病在床被迫天天对着群蝇营狗苟的家伙熬日子。

不过活着的时候他那些污浊的念头实在没什么表现机会就是了。

身体差得连坏事都干不了,巫璜反省一下自己生前的日子是不怎么快活。

那道士已经气得快疯了,面容狰狞扭曲骂得让人大开眼界,起码周望津的表情已经从“卧槽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变成了“卧槽居然还能这样”,道士出现的第一秒就缩在巫琮身后怂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们出门的时候被道士堵了个正着,或者说是巫璜让道士堵他堵了个正着。

周望津手上还拎着两杯奶茶抱着一桶爆米花,电影票被突然出场的道士吓得掉在了地上,怀里猫儿子还锲而不舍地扒拉着衣服从纽扣缝隙钻出个小脑袋来,好奇地看着被巫璜一个个摁进地里的厉鬼幽魂。

“咪咪!”

看起来好好吃!

小奶猫的眼睛都亮了,却被周望津赶紧塞塞好藏进衣服里,满脸警惕地盯着那个道士。

他可是听大佬说了,这个道士想害他就是因为看上了自家宝贝儿子。辛辛苦苦怀胎二十年生下来的猫儿子,他是绝对不会交给这个满嘴脏话一看就不学好的地中海老男人的!

道士却也已经没了心思去觊觎周望津身上的小龙,这几天他的连番手段被巫璜一一破解,反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元气大伤,自然也就知道巫璜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寻常碰到了硬茬子他都是触之即走,反正天下那么大不缺他的容身处,然而没了酆都骨玉的他根本不能退,那是他的大半条命,他的立身之本,他必须得拿回来。

道士精心谋划,挑了利于自己的战场设下埋伏,又引诱周望津那傻子乐颠颠地踩进来,盼着打巫璜个措手不及。但过程明明与他的计划完全吻合,结果却是背道而驰,现在被打得像条落水狗是自己,而且他把巫璜那不紧不慢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人享受的就是慢慢磨死自己的过程,若非如此他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彻底败了。

他不甘心啊。

手上役使鬼魂的令牌烫得几乎拿不住,道士嘶哑着嗓子召唤来更多厉鬼冤魂。他殚精竭虑筹谋几十年才得了现在的大好局面,又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引颈就戮,或是直接自杀寻个痛快。

他还有最后,最后的一张底牌,一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轻易绝不敢动用的王牌。

巫璜只慢悠悠磋磨他,也给了他掀开底牌的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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