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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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显五岁出阁读书,先帝看重他的学业,时时过问,还让天底下学问最好的几人为他讲经释义,他虽顽劣,但学问是不差的,与众人谈起诗来,人人赞他少年美才。

王综虽然欣赏他的诗才,但终究觉得这不是正途,便与他谈些举业上的事情。

季显心中讪笑不已,道:“王兄,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人生在世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做。”

“非也,”王综神色凝重起来,开始长篇大幅苦心劝导季显摒弃所谓的名士风度,诗词歌赋不过是野狐禅,举业才是人生在世唯一的正途,然后从孔子开始说起,再说到本朝某位贤臣,滔滔不绝。

季显就是想跟他凑个近乎,王综这么没完没了,简直比那些阁老们念经还可怕,真让人受不了。

好在崔咏及时出现,拉了季显就走,还不忘给王综赔个罪,“王兄,失陪一下,我父亲要见表兄。”

出了宴客的惠风居,季显吁气,“这王综可真是个老古板,张口学问,闭口举业,幸好王姑娘不像其兄这样。”

王姑娘就从来不说仕途经济的事情,两人说些诗词,各地风土,有趣的事情,还有上次游报恩寺聚宝山,王姑娘比她哥哥有趣多了。

“对了,王姑娘也来了吧,能不能找个机会见见?”季显说。

崔咏摇摇头,“表兄,女客那边我都让人查看了,王姑娘没有来,听说是身子不舒服,留在家里。”

王姑娘不在,季显就没心思应酬这些无趣的达官贵人,冷着一张脸,跨步向外走去。

“哎,表兄,等等,我跟我爹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崔咏在后面追着说。

季显理也不理会,崔咏只能派了小厮去告知他父亲,然后与孙忠追着季显的脚步出来。

自从那日游完聚宝山后,王姑娘态度大变,两人轻易连面都见不到。季显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宝蓝色牡丹纹荷包,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埋怨王姑娘的冷漠无情,自他出生还没人敢给他这么大的委屈受!

季显暗暗道,自己非得让王姑娘捧出真心不可,然后再把她那颗真心狠狠地掼在地上,以此报复王姑娘。可是王姑娘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他脑中,他又觉得,只要她肯对着他笑一笑,再说几句软话,他就什么都不计较啦。

这位爷心情明显不好,崔咏与孙忠面面相觑,崔咏干笑一声:“表兄,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呀!这女人嘛,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你对她太好了,她便容易恃宠而骄。”

“就是,”孙忠接过话头,“咱得稍稍忽视她,她知道您不是非她不可了,就不会再拿乔作势。”

季显拿眼睛去看孙忠,“你倒是懂得多!”

孙忠“嘿嘿”地笑,他虽然是个阉人,但在宫里还是有几个知冷识热的贴心人,自然明白这些女子的想法。

崔咏适时地说:“秦淮河枕仙居的袅袅姑娘近日风头大盛,在诸芳争艳中拔了头筹。表兄,咱们不如去枕仙居喝喝酒放松放松。”

季显无可无不可,随着他们去了枕仙居。袅袅姑娘如今是南京城的头牌大红人,轻易不接客。崔咏是秦淮河风月一带的常客,枕仙居的老鸨儿认得他,笑成一朵花儿,将三人迎进来。

三人之中以季显为尊,连崔咏这个兵部侍郎之子都殷勤的服侍他,可想而知他的身份。老鸨儿精明,唤了三位姑娘来服侍,把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叫婉儿的姑娘安置在季显身边。

婉儿身上的脂粉味道太重,她刚坐下来,季显就打了一个喷嚏,当即不悦起来。崔咏连忙责备老鸨:“袅袅姑娘呢?”

老鸨笑道:“袅袅正在梳妆打扮,您三位先喝点酒,袅袅稍后就到!”

季显平时就闻不惯这些脂粉香,今日若不是实在烦闷,才不耐烦来这枕仙居。他挥挥手,让三位姑娘都出去。

约莫一刻钟,袅袅姑娘抱着琵琶,千姿百态地走出来,手下拨动琴弦,叮叮咚咚地声音响起来。

袅袅姑娘姿容出众,低眉敛目,柔弱中带着一丝清冷孤傲。她浑身素雅,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比起时下装扮艳丽的伎子来多了一份清新脱俗。

几杯酒下肚,季显微醺,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看着袅袅,渐渐地袅袅在他眼里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为他弹琴,含情脉脉看着他,对着他笑,还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边。

“公子,请喝酒!”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媚。

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季显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挥手一推,十分嫌弃地说:“臭死了!这还是秦淮河第一花魁吗,身上怎么这么臭!”

袅袅姑娘扔下琵琶,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老鸨儿进来,对三位客人说:“我们袅袅身上用的是胭香阁的脂粉,这可是南京城最好的脂粉店。”

这枕仙居也待不下去了,崔咏扔给老鸨一锭银子,三人出了枕仙居。孙忠小声地埋怨道:“崔少爷,我再三提醒你,咱们公子受不得那些庸脂俗粉,你看看你!”

崔咏小声说:“我以为袅袅姑娘与其他人不同。”他小心地瞄了一眼走到前方的季显,道,“表兄的眼光太奇怪了,我真不觉得王姑娘比袅袅好多少!王姑娘太硬,太有主意,就是一朵刺玫瑰,哪里比不上袅袅姑娘!”

孙忠笑道:“可别说,公子还偏偏就喜欢刺玫瑰!”他是皇帝,人人都顺着他,王姑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可不得让他更加惦记上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落在季显后面,又急急地追了上去。

穿过水西门,进入了三山街,这是南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店铺林立,人烟繁盛。酒坊、杂役坊、鞍辔坊、银作坊、书肆等等都集中在这里。还有小商贩摆摊子卖猫儿、狗儿,各色的鸟儿。

一个雪白毛皮的小狮子狗顽皮地从没关好的笼子里挣脱出来,只顾往前跑,没留神撞到季显的腿上,“哇呜”叫了一声,一口咬住他的裤子角,尾巴摇得欢。

小商贩趁机说:“公子,这狮子狗同你有缘。”

季显灵机一动,女孩子都喜欢猫狗的,“行,我要了。”

崔咏付钱,孙忠拎着老板递来的狗笼子。

崔咏笑道:“等回去后,我让我母亲把狗儿送到王家。”

季显满意地点头,突然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织锦坊上。织锦坊卖各种布匹,同时也卖成衣、手帕、荷包等,几只宝蓝色牡丹纹的荷包躺在织锦坊门前的大案上,任人挑选。

崔咏、季显等人也看到了,季显腰间带着荷包与这织锦坊卖的一模一样……

崔咏说了一句傻话:“表兄,王姑娘绣的荷包同织锦坊的挺像的,哈哈。”

孙忠心里暗骂一声草包,这种时候竟然说这话,还嫌公子不够丢脸吗,就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才对。

季显顿时面黑如炭。

王琼姿对此一无所知,她就希望季显赶快忘记她这个人算了,反正南京城美女多不胜数,任君挑选。再说季显毕竟是个皇帝呢,总不能在南京住一辈子,过不了几日应该就会回京城了吧,到时候她就与这昏君彻底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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