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2 / 2)
秋玉恒到了相府门前却被拒之门外,相府给的理由很充分,说是怕过了病气给他。少年绷着脸就要往里闯,自然被家将阻拦了下来,最后还是秋夫人出面,恩威并施下见到了燕小姐一面。
只是秋夫人出来后的神色极其难看,反劝秋玉恒不如先回去。
秋玉恒不肯,吵着闹着就要闯进东苑,最后被老将军派来的部下强扭着按回了府。
这消息很快传得人尽皆知,京里的人如看笑话一般看待这事,不少人说,可别又疯了一个。
燕云歌听罢,垂下了眼,不予置评。
“换了我也闹,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没了,说得天花就天花啊,谁信呐。”赵灵幸灾乐祸道。
“别人不信不要紧,关键是皇上要信。”季幽比赵灵看的远,想得也比她要深。
“听说秋家去请旨让太医过来诊脉了,不知道国相大人要怎么自圆其说。”
“他能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了应对的准备。如此也好,我能光明正大的消失,又能断了与秋家的婚事,不失为一举两得。”燕云歌无所谓的笑了,“只是我是他,是决计不会走这么一步臭棋的。”
赵灵没想明白,问了句为何。
季幽暗叹一声,“小姐女扮男装是欺君,可国相谎称小姐得了天花,事情闹去了殿前,不也是欺君么?”
燕云歌将黑子落在最合适的地方,眼里有着讽刺,“等着吧,这事没完,他早晚要回来求我。”
入夜。
莫兰揉着帕子抹泪,嘴巴里一直喃喃着:“该怎么办?我苦命的儿以后该怎么办啊?老爷心狠,肯定会要她的命的。”
张妈不住的安抚,“夫人,您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啊,大小姐那边——那边会好的。”
莫兰哭着摇头,挣扎要从床上起来,张妈赶紧去扶,连声道:“夫人要拿什么喊老奴就是,别起来了。”
莫兰脸色苍白,双眼红丝,那是一夜未睡所致。若非惦记着女儿,就她这身子怕是早些年就去了。如今尚有余力,她不早点安排好一切,有天若是突然走了,岂能甘心闭眼。
“取我压箱底的那个铁匣子来,带锁的那个。”
张妈知道是哪个,依着去了。
铁匣子取回来,莫兰目光哀痛地摸着匣子,声音沉沉,“那个孩子,应该与我知会一声,我多少能帮她瞒着……可是她一句都没有提过,”说着又红了眼,“我是她娘,我还能不向着她吗。”
张妈上前安慰,“大小姐是个孝顺的,自然不想您为她担心。”
莫兰不作声,打开匣子,里头装着她当年的嫁妆单子,还有相府的地契,她名下的铺子,钱庄的存票……
多少年前的事了,若非她一眼执念,非这人不嫁,如今她的宝贝女儿也不会落得个脱去常服被逐出祖籍的下场。她在婚后时不时懊悔着当年的决定,慧娘的出现,不过是让她将婚后所有的不快乐有了可循的依据,然而蹉跎的岁月里,压抑的情绪在折磨着她的同时,也消磨掉了她本心的坚韧。
祠堂里一脸孤傲决绝的女儿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似乎明白了她所求的人生,明白了她的壮志,她的女儿是那样的骄傲,一个敢与世俗礼教叫板的女子,她的心里必然装着另一番浩瀚的天地,她怎么敢拿自己可笑的人生去要求她照做。
苦她一人便够了,女儿是蛟龙早晚要腾飞,她留不住她,惟愿能以母亲的身份替她挡去些许风雨。
莫兰看了好一会,将铁匣子盖上,抹干了泪吩咐张妈道:“你去唤管事来。”
张妈以为她想出府,急忙劝她,“夫人,夜里风大,您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莫兰没有多说,只让她快些去。
张妈无法,只好去请了管事,来的路上还不停念叨着让他帮着一并劝劝。
万幸莫兰还知道自己身子不顶事,没有勉强,只吩咐管事一定要将匣子亲手交到女儿手上,并委托了几句话让他带到。
管事松了一口气,马上去办。
管事并不知道燕云歌的落脚处,只是想到曾经过户的那两间铺子,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先从那找起。
一个时辰后,管事回来了。
莫兰正等的焦急,见他这么快回来,着急地问:“见着人了吗?我儿怎么样?”
管事犹豫了一番后,才道:“大小姐挺好的,东西老奴也带到了,只是大小姐不肯收,又让老奴给带回来,她还让我带回来一句话……”
莫兰见到那匣子,心已经凉了半截,颤抖着声音问:“她说什么?”
“她说……”管事实在不忍心说。
从头到尾,那名冷漠的女子半卷着书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他要走前,她盯着匣子深思后,吐出了一句冰冷无情的话。
“父亲的打算我知道,你与母亲说一声,不如……”话到嘴边,她好似也不忍心,顿了一会才说全,“不如就让燕一一病去了吧。”
莫兰手中的匣子啪嗒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的表情震惊,双眼里全是不相信,“她……她真是这么说的?”
管事点头,何尝不是心寒。
莫兰软瘫在椅子上,捶着心口,受不得这诛心之言。
“你舍弃了身份,便也要舍弃我吗?”
“我是你生母啊,你怎么能轻易说出伤我的话,你怎么能……”
莫兰悲嚎,如心肝被人生生挖去了一般,心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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