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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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真的在想,将江知宜困在身边,不知是在报复她,还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仅仅住宫数日,已经唤了无数次太医,不是为着她的身子,就是为着被她弄伤的自己。

第34章 嫔妃 这金屋里,到底藏的什么娇

闻瞻进入内殿的时候, 江知宜已经更好衣裳窝在锦被之中,她瞧见闻瞻进来,哑着声音叫了声皇上, 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你母亲她……我……”

今夜知道的事情太多, 无论是当年自己做的糊涂事儿,还是他所说的害他未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进宫之前, 她对皇上的认识仅限于他为先皇贵妃之子, 因为受不住身为皇子的福分,被先帝以不幸夭折之命, 偷偷送往宫外抚养, 是近些年才重新入宫。

然而听他适才之言,他的生母并非是先帝所说先皇贵妃, 他真正的生母已经逝世,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怪不得当初她与采黛偷偷见面时,曾说过姑母要揭出皇帝的身世, 好让他后悔今日所为。

当时她一心想要反抗皇帝,又觉得是姑母大题小做,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中,现下才知道, 其中当真有隐秘, 只是这隐秘,却无形将她的所作所为牵扯其中。

“知道太多,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闻瞻低头打量着她,见她因为哭过眼眶还有些泛红, 隐隐约约可见水光荡漾,柔嫩的双唇不见血色,面容更是惨白无比,当真是惹人爱怜。

“我并非想知道关于你生母的隐秘。”江知宜直起身子,颇为认真的与他对视,眸中不是甘于认命的屈服,而是得知实情后的坦然。

“当年之举酿成大错本非我所愿,但错既酿成,就再无回旋的余地,我只是想问问皇上,究竟让我怎么做,才算是解了你的恨。”

闻瞻抿唇不答,似乎也在考虑如何解自己的恨,往事过得太久,现在想来还是十分清晰。

他记得那是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母亲一大早便让他去江寒寺送抄写的佛经,说要奉在菩萨前,好为他们祈福。

当时他年纪尚小,虽不知一向并不信佛的母亲为何有此举动,但他未曾多想,抱着那些厚重的佛经便去往江寒寺,在将佛经交由寺里的和尚时,那和尚颇为诧异,只说这些东西供奉在家中即可,无需特意送到寺中。

或许是母子连心,他听完那话,顿时觉出不对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压根来不及听那和尚之后的言辞,便疯了似的往家中跑。

越是心急,便越是遇到麻烦,他还未出寺庙,便碰上了江知宜的仆从,经此一遭,他再归家时,已近过午。

他刚进家门,便听见徐嬷嬷的哭喊声,他顺着那声音而去,正瞧见她趴在院中的枯井处声泪俱下的喊着“小姐”。

他心中本就有些不好的想法,瞧见此景,双腿打着颤慌忙去看,满是枯叶和淤泥的枯井中,他母亲缩成小小一团,一动不动的倚在一角,井中没有光,只有昏黑一片,但他母亲额上的鲜血却格外刺目,一点点儿的往外流着,似源源不断的活水,几乎沾满了她倚着的那半面井壁。

明明是如此瘦弱娇小的人,却有那么多血能流,直到她被人救上来时,那鲜血依旧没个停歇,染到他身上、手上,慢慢凝固,再也拭不去似的,可是人早已没了生息。

他那时连哭都忘了,只会不停的用手给母亲擦拭额上沾的血和泥,不停的问徐嬷嬷这是怎么了,徐嬷嬷这才敢告诉他,前几日宫中曾来过人,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母亲那日的反常。

直至现在,他偶尔还会想,若是那日他早回去些时候,会不会有所不同,但想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得出个结果来。

他对江知宜的恨意,大抵就是源于对另一种结果的渴望,这恨有由来,也算是十分深刻,但如今提起来,只觉得还夹杂着对依仗权势之人的厌恶。

可是如今,他大约也成了这样的人,闻瞻一时咂不出心头滋味,他上前一步,将江知宜那张脸仔细打量一番,方淡淡道:“若朕说,朕想要你心甘情愿被困在深宫之中,不会忤逆朕,更不会想着逃跑呢?”

“永远吗?”江知宜略微垂眸,思索着是否合理,而后又道:“若是永远,那我不能答应。”

她固然有错,但这错误还未到需要搭进她一生的程度,若是让她与皇上纠缠一生,那她何必再留住这身先朝露的身子,难道她日日以汤药吊着的性命,只为受他折磨?

闻瞻缓缓起身,面上显现出些许倦色,他将目光从江知宜身上移转开来,转头望向殿外的灯烛明亮,方道:“明年四月的春日,朕放你离开。”

四月,正是当年她逼迫他的时候,江知宜猛地抬头,试图探究他的双目,瞧瞧那双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突然又打算放过她,但她盯着瞧了许久,终究是一无所获。

“不过是还有五个月的光景,不算为难你吧?”闻瞻依旧端着些浅淡的笑意,掩住说不出的情绪,不等她回答,便又调转了话头:“你当真不想知道,朕的生母是谁?”

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可说的,但对别人来说,却是意图窥探的隐秘,他不信,江知宜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我若是知道了,你不怕我告诉我姑母?”江知宜反问。

对于此事,她的确好奇,但她知道其中轻重,既然是先帝都要瞒住的事情,必然是非同小可,若被她知道了,恐怕又是皇上要束住她的一道枷锁。

闻瞻轻笑一声,嘲弄道:“告知了又如何?只怕愉太妃知道后,还要后悔多听了这几句。”

闻瞻从来不怕旁人知晓,是知道就算他们知晓其中龃龉,也不敢开口说出来,镇国公不就知晓吗?可他从来不敢说出口,就连没有旁人时,他也丝毫不敢提及有关自己身份一事。

江知宜还欲再说,就见李施已经端了汤药进来,随侍宫女接过去喂她,李施则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江姑娘,适才申大人特意嘱咐过,您是不能吃糕点的,那街上的糕点更是不太干净,您往后还是要忌忌口才是,不然岂不是白白伤了自己身子?又让皇上为您担心。”

说皇上为她担心的话,江知宜自然不信,但皇上在这儿,她又不欲拂了李施的面子,轻轻点头之后,又颇为客气的说了声“多谢皇上关心”。

来来往往皆是客套话,闻瞻只道不必,只是嘱咐宫人好好伺候着,便抬步出了内殿,李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直到跨出门槛,才好声相问:“皇上,这么晚了,您不在这儿歇下?”

闻瞻立在门前,顺着宫灯的光,往殿内回望一眼,殿内万物遮蔽,其实并瞧不见内殿的情况,但他还是朝着内殿的方向扫过,方摇了摇头,而后几乎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仔细想想,这样来来回回的纠缠,当真是没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太小,经长廊下的寒风一吹,便消失殆尽,李施没把话听囫囵,侧耳询问:“皇上,您说什么?”

闻瞻不再回应,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垂头移步正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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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笼罩着灰青色的天儿还缀着几颗稀落星子,它们在泛着白色的空中将欲消失不见。

长定宫殿门颇为热闹,朱红的宫门前站着曼妙女子,她身着青锻掐花曳地裙和云纹锦衫,参鸾髻上是金累丝蝴蝶簪,凤仙蔻丹的长指轻撩鬓发,微微抬起的凤眼,在顾盼之间端的是高傲不逊之姿。

守门的小太监弓着腰,连连出声解释:“良嫔娘娘,皇上早上上朝,还未回来,他当真是不在长定宫中。”

“皇上早早便下了朝,本宫适才去瞧过,他又不在正和殿,不在这儿又能在哪?”良嫔声音尖锐,满是趾高气昂之态。

“奴才从寅时便守在这儿,当真没瞧见皇上回来,奴才还能骗您不成?”小太监面上难看,知道她是故意为难,却又不敢造次,只得好声好气的赔笑哄着。

良嫔是皇上尚未即位时,就由先帝赐婚伴在皇上左右的,新皇即位,她也连带着水涨船高,成了后宫妃嫔,皇上后宫,只得两位嫔妃,即良嫔和舒嫔,虽不得皇上喜爱宠幸,但身份摆在那儿,当奴才的自然得尊着。

况且良嫔娘娘之父近日刚从礼部侍郎迁升为尚书,在前朝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就当是看着她家中的地位,他们这些奴才也得再让三分面子来。

“公公既说了没回来,我自然是信的。”良嫔轻勾丹唇,放缓了语气,“不过皇上既没在别处,想必正在回长定宫的路上,本宫今日早起特意炖了枣杞乳鸽汤,给皇上御寒用的,要不公公先放我进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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