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端着一盅热汤的宫女,又不忘诉苦:“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本宫自然是皮糙肉厚不怕冻,但只怕这盅乳鸽汤不禁冻,呆会儿便要凉透,还怎么让皇上入口?”
“不是我不放您进去,而是您也知道,不经皇上允许,旁人皆不可进他的寝殿,奴才这会儿若是放了您进去,恐怕皇上要怪罪。”小太监句句不离皇上,想要婉言将她劝退。
宫中谁人不知,皇上向来不踏进后宫,自然也不喜后宫嫔妃来打搅,况且这宫中还住着位不知名姓的姑娘,若是放了良嫔进去只怕又是好一阵闹腾,他可没有这个胆子,也不敢冒这个险。
“人说话总得留三分余地,公公若是如此果断拒绝,那倒没什么意思了。”良嫔收起面上的笑容,侧目睨着她,眸中已经显露出不耐来。
皇上不进后宫,不知是不近女色,还是不喜欢仅有的两位嫔妃,随皇上从王府妾室到后宫嫔妃,已有一年多光景,但从未得到召幸,良嫔心中本就不满,这会儿听他连门都不让进,更是难抑怒火。
但偏偏皇上又是个性子阴晴不定的,若非逼不得已,她还不想同这些奴才撕破脸,于是暂压愤怒,接着又道:“皇上惯不喜身边人多,所以这长定宫伺候的人也不多,能让公公守在这儿,必然是看中公公,本宫看中公公忠心,这样吧,本宫也不进去了,就让侍女把这乳鸽汤给皇上端进去可好?”
她这话是硬压着脾性低头说出来的,在旁人听来,可算是温声细语、有商有量,但那小太监惜命,压根不吃这一套,朝她略一拱手,又道:“奴才真不能放别人进去,娘娘恕罪,不如您把汤给奴才,奴才给您端进去?等会儿皇上回来,奴才必定会告知皇上,说您念着皇上,一大早便送了热汤来。”
放低姿态送上去的一张好脸儿,却被人抬手打了回来,良嫔再绷不住,抬手便捏住小太监抬起的胳膊上,隔着厚衣,她的长甲掐在他的肉上,顺着内腕的方向拧了半圈,仍不解气,用小指上的护甲连连点着他帽沿,压低声音出言侮辱。
“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本宫给你几分薄面,真把自己当成皇上跟前的红人了?不妨告诉你实话,本宫就是得了消息,说长定宫住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这才早早过来,今日本宫必然要进去瞧瞧,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拦住的?”
良嫔不屑的轻嗤一声,招手命随从的宫人拦住守门的人,又杏眼圆瞪,威胁殿门的人不许多事,抬步便要进去。
昨日申太医来长定宫诊病,她还以为是皇上龙体有恙,才命人去打听,没想到这一打听不要紧,倒听申太医身旁的侍从说长定宫好像住着位姑娘,太医也是为她叫的。
以往皇上忙于朝政,不曾宠幸任何人时,她心中倒还算平衡,这会儿却突然来了个没名没姓的姑娘,勾扯住了皇上的心,让皇上金屋藏娇似的,将人好好的藏了起来,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舒嫔是个胆小怕事的,又唯恐皇上降罪,她再三邀请,舒嫔也不敢前来,只余她自己,要来这儿露露面儿,看看是怎样的狐媚子,勾住了皇上。
她原来还想着能不撕破脸面,就好好的同这些太监们说道说道,但这些人不识趣儿,况且这会儿已经到了皇上下朝的时候,恐怕他一会儿会直接回长定宫,她得抓紧进去瞧一眼,若能赶在皇上回来之前出去,兴许还有得开脱。
那小太监还欲再阻拦,但良嫔早有准备,专门挑着皇上不在,长定宫把守的人最少时前来,还特意多带了几个宫人,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长定宫她几乎不曾进来过,上次来好像还是刚入宫的时候,她同舒嫔来向皇上请安,那时皇上身着云纹盘龙的龙袍,端坐于座上,全程都在低头看桌上的折子,目光压根不曾落在她们身上,一如在王府中时冷漠。
她当时愤愤不平,仗着父亲刚刚立了大功,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颇为大胆的起身给皇上奉茶,那杯茶皇上倒是喝了,但他放下茶杯之后,立即用方帕不停的擦手,好像摸过她碰过的东西,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儿。
从那儿之后,她基本再未见过皇上,因为刚刚即位,他本就事忙,外加上心中对她们压根毫无情意,索性直接扔于一旁。但顶好的一桩事是后宫再未进人,唯有她与舒嫔,无争宠夺爱之纷扰,倒还算安心。
长定宫的摆设一如当时,她缓步进殿,便听见内殿传来轻声的咳嗽,那声音中虽带着些死气沉沉的喑哑,但能清晰的听出是个姑娘。
良嫔怒不可遏,着侍女将准备好的乳鸽汤放置桌上,便提裙欲进内殿之中。
江知宜昨夜喝过药之后已是深夜,今晨不免贪睡,但她受病症折磨,一直不停的咳嗽,睡得并不安稳,这会儿听见外头的动作,只以为是伺候她盥洗的宫女,她在半睡半醒之间猛地清醒过来,出声询问:“现在几时了?”
她的声音更是嘶哑,但正是因为那点儿哑,掺着还未完全醒来的含混不清和懒意,显出些欲说还休的恣情来。
良嫔心中暗骂一声狐媚子,也不应她的话,快步进入内殿之中,隔着层层帘帐,她依稀可以瞧见床榻上躺着一人。
因为被锦被紧紧拥着,瞧不清身量和姿态,但帘帐下的流苏间,混着几绺散落的长发,白皙如玉的柔荑搭在床榻边上,与薄纱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
殿内果然是有好春色,怪不得皇上昨日深夜,还特意为佳人叫了太医来,良嫔扬眉上前,带着华丽护甲的玉手攀上帘帐,狠狠攥住,作势便要一把拉开,瞧瞧这金屋里,到底藏的是什么娇。
第35章 太后 你藏的佳人究竟是哪一位
还没等良嫔动手, 便听身后传来一句“良嫔娘娘”的慌乱叫喊声。
她停住手上的动作,应声猛地转头,就瞧见皇上正站在她身后, 面如冰霜的脸上满是寒意, 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她的手上和床榻的身影上流连, 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意。
良嫔被他目光中可穿透一切的疏离感击溃,松开紧攥帘帐的手,立即瘫跪在地上, 颤着声音叫了声“皇上”, 适才的趾高气昂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闻瞻抿唇未应,殿内一时静默, 只余下床榻中的窸窸窣窣之声, 是江知宜拥被起身躲于一角的动作,她没想到宫中的良嫔娘娘会来, 若是皇上适才未及时赶到,那后果……
她将整个人都蒙于被中, 不敢再出声,也不敢从这帘帐之中露出面去, 甚至不敢偷偷透过帘帐瞧一瞧外面的状况。
闻瞻调转目光,看着床榻上的小小一团,一言不发的抬步往外殿而去,而李施则快步上前, 心有余悸的搀着良嫔, 半扶半拖的将人带离内殿。
闻瞻撩袍端坐座前,一如当初良嫔进长定宫拜见的场景,只是这会儿境遇却大相径庭,他偏头看了看桌上的那盅乳鸽汤, 不冷不淡的问道:“谁允你进来的?”
“是……是臣妾念着皇上身子,特意早起熬了乳鸽汤,足足熬了两个时辰的汤,刚熬完便顶着寒风,巴巴的给皇上送来了。”良嫔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句句诉说自己的用心。
“朕是问你,谁允你进来的。”闻瞻丝毫不理会她话中的深情,又抬声重复问过一遍。
他的语气十分缓慢,并不见严厉之色,但就是这点儿耐心,如同打了卷的钝刀子似的,一点点儿的磨着人的皮肉,远远不如直接毙命来的痛快。
“是……是……”良嫔被吓得一震,已经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落在明艳娇嫩的脸上,如雨打牡丹,惹人无限怜爱,她哽着声音,泣涕涟涟,撒娇似的拉长了语调,盼望着得一丝怜惜,“皇上,臣妾是自己要进来的,可……可那是为了给您送汤,外头天冷,臣妾怕那汤凉了,让皇上不好入口。”
说着,她朝闻瞻伸出自己的手,秀气的眉头都皱在一起,愈发委屈起来,“皇上您摸摸我的手,在外面冻一会儿,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臣妾受冻不要紧,若是给皇上做的汤也凉成这样,那可怎么了得。”
闻瞻微微敛眉,露出些难掩的厌恶之意来,他并未去查看她的手是否冰凉,转手掀开那盅乳鸽汤的盖子,香味扑面而来,果然是熬了许久的,他拿起一旁的勺子,在盅里搅弄几圈,方问:“良嫔喜欢熬汤?朕看这乳鸽汤熬的不错。”
良嫔听他夸赞自己,只当他是并未因她今日之举而生气,心中稍稍舒展了些,收起惺惺作态的眼泪,嘴角蓄起些娇艳的笑意,朝着内殿张望一眼,忙答:“臣妾为了皇上,自然是什么都喜欢做,只盼着皇上能好好的。”
掏心窝子说的话,再配上那张单纯无害的脸,让人砸出几分真心实意来,但偏偏闻瞻是个不知怜香惜玉之人。
他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汤勺,像往常一样,朝着李施要了块干净方帕,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前些日子太后宫中的人告知朕,说太后近些日子胃口愈发不好,一点儿荤腥都沾不得,朕觉得或许是她宫中的厨子不行,不能做出好的吃食来让太后享用,但朕看良嫔的手艺倒是不错,不如从明日起就专门去伺候太后吧。”
太后一向吃斋念佛,自然是沾不得荤腥,皇上这安排,是在说她今日所为皆是无用功,而她身为后宫嫔妃,却像个厨子似的去太后宫中伺候,这算什么事儿?
良嫔心中暗暗抱怨,可又不敢违逆皇上,况且今日能得此轻松的惩罚,恐怕已是皇上大发善心,她低头应是,又巧舌如簧的为自己挣回面子,“皇上忙于朝政,不能时时在太后身边尽孝,臣妾愿意去仁寿宫尽心伺候太后,替皇上尽孝。”
“好啊,你如此以大局为重,朕甚是欣喜。”说是欣喜,但闻瞻脸上并不见笑容,他招手让殿外的宫人进来,开口嘱咐:“去告诉太后,朕为她寻了个尽心尽力的尚食,一会儿便着人领去伺候。”
“什……什么尚食?”良嫔刚刚堆起的笑容霎时凝在面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并非让她以妃嫔的身份去伺候太后,而是彻底将她贬为宫人。
她愣怔片刻,又瞬间反应过来,忙磕头哭喊着求饶:“皇上,臣妾今日并非有意闯进长定宫,实在是过于关心皇上,才致一时糊涂,做出这胆大包天之事,臣妾罪该万死,往后再也不敢了……”
随着她的动作,参鸾髻上的发簪微微脱落,额前碎发凌乱,玉软花柔的面容只余慌张无措,流光溢彩的双眸还满含着不可置信。
闻瞻侧目瞥她一眼,早没了适才的温和,所有的厌恶与不耐都跃然面上,清冽的声音是沁入骨髓的冰凉,“朕对你的性命没兴趣,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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