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真对不起!但你确实做得不对,你不该对我保密,而且还装得
像……”
“你不明白,”戴克斯打断她,“有时候,你必须面对这样
一个事实:有的事情你就是无法明白。 ”
戴克斯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用他的嘴讲话似的,这让黛芙娜感到不安。“什么?我不明白什么?”黛芙娜问。
“我不能为你读这封信,黛芙娜。我不能为你读,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阅读,黛芙娜。”
戴克斯终于说出来了。在隐瞒了这么久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说出来。但他的确说出来了。
“噢,天啊!”黛芙娜感到一阵眩晕,往事一下子涌上她的心头。从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起,戴克斯说过的许多话和做过的许多事,突然改变了意义,或者说,突然合情合理了:他在车上从不帮着看路标;他在餐馆从不看菜单;他从不查电话号码,也从不记电话留言;还包括他因为拒绝参与课堂活动而惹出的所有麻烦……
黛芙娜绝对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哥哥有阅读障碍。但同时,她又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但是……但是……”她结结巴巴地说。
“背诵。”戴克斯看着地板说。
“什么?”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背下来。”戴克斯特别理解黛芙娜的困
妈妈的信
惑。他五岁起就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他要瞒着黛芙娜以及其他所有的人,哪怕他们认为他难以理解。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懒惰无知,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因为看上去“不想做”总比“不能做”好得多。
“我把所有东西都背下来,”他重复道,“只要老师讲过一次,我就能记住。我在图书馆借带录音的书,其他孩子读书时,仔细地听。连露比也不知道这件事,她喜欢给我读书。但考试时你需要读你从没见过的,所以我所有的考试都考砸了。”
“戴克斯……我……我……”
“我会写一些字,”戴克斯说,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地板,“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能写。我猜,那是因为有些字像图形一样,尤其是简单的字。遇上不会写的字,我就写得很潦草,让人看不出来。上课时,我常常假装答不上来,因为如果你该知道的都知道,每次考试却都考砸,老师们就会找你谈话了。 ”说到这里,戴克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于是停了下来。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黛芙娜,眼睛湿润了。“就好像我脑子里有什么线路搭错了似的,我一看书,书上的那些字——”后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嗬,一定是你们!”兄妹俩听到埃米特尖叫道,“一定是你们俩!”戴克斯跳起来,神情冷静而警觉。“嘘——”他悄声说,迅速把钱踢到床底下。自己这么镇定,他自己也感到惊奇。
“听着,”他把妹妹推进父亲的壁橱里,“只有一种办法能不让他把你带走,那就是待在这里!我有一个计划,”戴克斯并没有夸口,他的确有个计划,“我真希望爸爸马上把那本拉丁语书给拉什送过去!”
黛芙娜吓呆了。戴克斯来不及解释他的计划了,因为他们听到埃米特冲进屋里的声音了。
“等我们走了,”戴克斯低声说,“你就从微波炉里拿出词典,跟在我们后面。打开书店屋顶上的活板门,下到阁楼,但要小心。然后,朝中间那道光线爬过去,好吗?”
黛芙娜吃力地点了点头。“你得想个办法把词典给我——给我时,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别让——”咚咚的脚步声就在门外,戴克斯迅速关上壁橱门。他刚转过身来,埃米特便愤怒地冲进屋来。
“你!”他大叫道。他的眼镜又歪到了一边,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暴怒而变得潮红。“我的册子在哪儿?你知道把五十万本书查一遍是什么滋味吗?如果让我逮住那个……那个撒谎的东西……她就死定了!你们两个就都死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埃米特。 ”戴克斯说。隔着壁橱门,黛芙娜觉得哥哥的声音相当镇静,这让她多少有些安心,但她还是非常紧张,下意识地把妈妈的信攥得更紧了。
“噢,是吗?”埃米特讥笑着说。黛芙娜听到一阵急促的
妈妈的信
响动,接着便是一声可怕的咕哝声。有人摔在地上了。黛芙娜的嘴唇咬出了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戴克斯呻吟着说,“我说的是真的。”他的话音刚落,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响动和一声可怕的撞击声,戴克斯痛苦地大叫起来。黛芙娜受不了任何形式的暴力,她几乎要吐出来了。
“我告诉你,埃米特,”戴克斯呻吟着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妹妹在哪儿。我们俩合不来。”
屋内一阵沉默。
黛芙娜屏住呼吸。
“跟我走!”最后,埃米特咆哮着说。戴克斯被揪起来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黛芙娜心里一紧,听上去哥哥好像被拖了出去。
确定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黛芙娜才从壁橱里爬出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把地板上的钞票塞回到床垫里,然后匆匆把床整理好。之后,她看了一眼墙上母亲的那张照片。“对不起。”她低声说,冲进厨房,在洗碗池里呕吐起来。把洗碗池冲干净后,她立刻打开微波炉,拿出那本严重变形但基本烘干的词典。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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