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政大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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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大学士王熙在书写遗诏时,顺治依次说了四位辅政大臣的名字,分别是索尼、苏克萨哈、鳌拜、敦拜。落到诏书上,四位辅政大臣的排序自然是以索尼为首,苏克萨哈为次,鳌拜和敦拜位列三四。

四位辅政大臣都是两黄旗出身,索尼、鳌拜、苏克萨哈三人都是内大臣,敦拜则是盛京将军,现在的领侍卫内大臣,拱卫京城安危的支柱。当初,要不是敦拜领关外八旗入关,恐怕顺治已然被他的几位好“兄长”给逼得退位了。

鳌拜领军在外,敦拜领军在内,索尼和苏克萨哈处置朝政,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亲信,好奴才,在儿子亲政之前帮着处理朝政,抵御南方明军和叛军,稳定北方局面,顺治的这一安排无疑很妥当。

只是论资历,索尼出任辅政大臣之首,在八旗内部没有异议,因为索尼资历太老。早在太祖皇帝时,索尼就已经是一等侍卫,直文錧的学士。后来太宗皇帝驾崩,也是索尼和鳌拜等领两黄旗人马和两白旗对峙,以命相搏,才逼的多尔衮不得不拥立顺治为帝。顺治朝,索尼不仅是内大臣,更是议政大臣,故而由他出任辅政大臣之首,满州上下包括太皇太后都没有意见。

可是苏克萨哈排在第二,却让不少人感到不满。包括一些王公大臣在内,大家都认为苏克萨哈资历不足,且是个小人,就算先帝器重于他,叫他做顾命大臣,也当位列鳌拜和敦拜之后。

苏克萨哈被人看作小人,和他当年在多尔衮死后,首发告多尔衮图谋不轨有关。虽然此后几年他一直率军在南方,也多次击败南明刘文秀部,立下了不少战功,但这“首告”的恶名却始终影响着他,哪怕顺治对他很是信重,提他为内大臣,满州内部对他还是多少有些看不起。这一次苏克萨哈不声不响的就成了“次辅”,着实出乎了很多人意料,只是先帝遗诏已颁,更改不得,王公大臣们也只能默认。好在苏克萨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对自己不满的人有很多,所以自任辅政大臣后,遇事多问索尼,索尼不决再呈太皇太后亲断,从不自作主张,也不摆辅政大臣的架子,这让他多少淡化了一些不满。

鳌拜位居第三,他自己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这是主子生前对自己最好的安置,毕竟扬州大战是由他指挥,这一仗却葬送了三万余八旗子弟,吓得主子仓促南逃。很多人论议说,主子之所以染上天花,就是因为当日仓皇北上途中染上风寒,导致身子骨虚弱,以致天花病邪侵入御体。

打了败仗还因此害了主子,鳌拜心中满是愧疚之情。受命带领禁旅八旗开赴中原战场时,他已是打定学汉人一样马革裹尸了,唯有那样,才对得起主子的信任和知遇之恩。当初要不是主子,他早被多尔衮处死了,哪还有现在。

然而鳌拜自己对辅臣位序不介意,但有人介意,尤其是排在鳌拜上面的是苏克萨哈那个小人,这就更加让人不甘心了。这些人主要便是鳌拜在两黄旗的旧部,还有一些从前亲附鳌拜的大臣,甚至还有一些贝勒和贝子。在徐州抵御太平军的贝勒屯泰就很为鳌拜不值,要不是鳌拜派人劝阻于他,屯泰说不定都上折子了。

敦拜在领军入关之前,足足八年都呆在盛京。盛京将军听着是威风,但实际不过管辖关外的两三万从前下五旗没有迁入关的牛录,其中一半是老弱病残,还有就是几万生熟女真。这些生熟女真部落很多,有飞牙喇,有索伦、有鄂温克,有黄羊野人巴尔虎等,多的一两千人,少的不过几十上百人。关外的重镇原先在太祖太宗时,有很多,如盛京,辽阳、铁岭等,现在不过两座,一是盛京,另外就是宁古塔。

往大了说,敦拜是大清龙兴之地的镇守,往小了说,不过是满州老家的看门狗。所以在出任盛京将军的这八年,敦拜在朝中的影响力几乎可以说没有,甚至很多人都不记得这位曾经的弘文院大学士。如果不是因为大清在南方战事接连大败,入关的八旗将士损失太重,关外的这点牛录根本不被满州放在眼里。现在,敦拜则成了关内八旗的大救星,他从关外带来的两万多人不但帮助顺治稳定了朝局,更成了一支被王公大臣们寄于厚望的生力军。

敦拜带来的兵马,现在由宁古塔都统安珠瑚带了七千披甲兵和新附满州六千南下归鳌拜指挥,余下的六千披甲兵和四千汉军与从直隶、山西等地驻防汉军和绿营抽补过来的几千人一起补充进了两蓝旗和两红旗,算是把已经被打残的两蓝和两红的架子重新搭了起来。这两万人也是北.京城的最后一点力量,将他们全部投到河南,北.京就无一兵一卒。在不少满州王公大臣内心深处,敦拜这两万人其实是他们退往关外的本钱,不到最后关头,这两万人是绝对不能动的。

敦拜手握重兵,又是辅政大臣,所以虽然名列最后,但他对索尼和苏克萨哈并不言听计从,这就让索尼和苏克萨哈很是头疼。还好,太皇太后一直压着敦拜,支持索尼和苏克萨哈,这让敦拜也不敢太过放肆。

在办理大行皇帝丧礼的间隙,索尼和苏克萨哈抓紧时机,以新君名义发了一道圣旨,晓谕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说是朝廷将“详考太祖、太宗成宪,勒为典章”,并引用大行皇帝罪己诏中“不能仰法太祖、太宗,多所更张”的话,表示“今当率祖制,复旧章,以副先帝遗意”。

这道圣旨一发布,就在汉臣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大学士冯铨是最先知道这道旨意内容的,当时他就仿佛临秋的草木一般,感到无比寒意。因为这道旨意违背了先帝生前提倡的“满汉一家”,满就是汉,汉就是满,以汉军和绿营充实满州,重用团结汉人士绅以固满州根本的国策。虽然,这个国策也许是先帝在战事不利的局面下,不得不采取的紧急“措施”,但毕竟无论是圣旨还是给各部的公文,以及正在进行的抬旗事项,都是有利于汉官汉军,也有利于汉人士绅的。甚至于假以时日,十年、二十年后,这满州的大半人口就完全是汉人,真正的满汉不分,从此各部堂官也不必分什么满尚书、蒙尚书、汉尚书了。这大清也真正如千年以前的北魏一般,成了入华夏的政权。

然而先帝尸骨未寒,辅政大臣就草诏了这么一道让汉官发寒的旨意,冯铨不知道别的汉官怎么想,宁完我、范文程这两位老大人又怎么想,反正他是接受不了的。为了弄明白辅政大臣们到底想干什么,冯铨找到了草拟遗诏的王熙。

王熙是大行皇帝遗诏和罪己诏的手书者,也是大行皇帝生前见的最后一个汉官,所以冯铨相信王熙肯定知道先帝生前的真实意图,也能明白索尼他们为何违背先帝旨意颁出这么一道让汉官心寒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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