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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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在那件事后,那些胡乱辱杀下人的主子也停了手。

因为敬元帝听闻煌盘郡的事后,当即龙颜大怒,勒令刑部将买卖奴仆的刑法张贴的到处都是。

总之,主人家不能随意杀仆人,不过终究是封建社会,敬元帝到底是向着主人家的,因而刑部的律法上明确标注着:仆人不能犯错,一旦犯错,要杀要剐任随主人家处置,若有意外不能处置的,送去衙门便是。

绿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在看到谢行俭捏着她的卖身契后,绿容顿时慌了。

她怕死。

她更怕她死的一文不值,因为她作为仆人犯了错,谢行俭这个主人家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她,还脏不了手。

谢行俭才不愿意在书房杀人呢,当即喊来居三,“绑起来,明日送去京兆府。”

绿容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谢行俭会将她送去衙门。

“我不要去衙门!”绿容大吼道,“我腿已经断了,你送我去衙门不就是送我去死吗?”

谢行俭微笑:“你该庆幸遇上我这么个遵法守法的主人,我朝律法第七篇《贼盗律》明确规定,仆人无法无天窃取主人物品,轻则四十大板,重则砍手砍脚。”

绿容一双断腿跪在地上,死活不让居三拿绳子绑她,居三一动,绿容就张嘴咬人,活像一头恶犬。

谢行俭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实话,他挺佩服绿容的,勾搭他不成,便以偷盗文书任务为主,即便腿断了,还不忘撕掉文书好完成背后那人交代的事——没了文书,就能毁掉他的前程。

别看绿容娇娇嫩嫩小姑娘一个,实则心性坚韧的很,看她断了腿还能坚持与他扯架就知道了,倘若绿容是男儿郎,在官场上定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绿容投身了女儿家,还走上了歪路。

谢行俭挥退居三,沉声道:“不押你去京兆府也行,你只需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是什么人指使你偷东西的。”

绿容的发髻早已打散,此刻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如鬼。

谢家所有下人都过来了,包括谢行俭买绿容时,买的另外三个下人,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杀鸡敬猴,好叫这些下人懂点规矩。

他微微转头扫视一眼众人,思忖了一会,才道,“今日绿容便是例子,谢家可不是乐善好施的人家,倘若以后谁背着主子做出忘恩负义的人,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身子一颤,连连跪下说不敢。

谢行俭见绿容紧咬着嘴唇发抖,也不知是痛的,还是不愿意说。

他抬头往书桌上的沙漏瞧了一眼,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日他还要起早去大理寺交差,实在是不能再跟绿容继续磨无用功了。

索性还是下一剂猛药试试。

“谁是油家的?”谢行俭看向众多下人,“油家的,站出来让我看看。”

此话一出,绿容呆愣愣的脑袋有一瞬间抬起。

唤作“油家的”的男人慢吞吞的站出来,高深说的没错,此人身材矮矮胖胖,站在那缩着脖子低垂着脑袋,乍一看就是一个老好人。

“小人在,公子可是有事吩咐?”油家的瓮声瓮气的问。

谢行俭懒得和他废话,促狭道,“绿容腿都断了,你还不上前安慰安慰她?大半夜很难找到好的大夫,一不留神,她这条命可就要搁这了!”

中年男子鼻息加重,微低着头不去看地上惨无人样的绿容,绿容同样低着头,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断呻.吟。

“咳…咳…”中年男子嗓子中似乎有一口浓痰上不去下不来,不停的咳嗽,说话声音沙哑的就像是常年抽旱烟的烟嗓,“小人愚笨,没明白公子的意思……”

谢行俭睫毛动了动,招呼高深上前,高深将怀里的伤药摊开,摆放到中年男人跟前。

“瞧瞧!”谢行俭笑道,“熟悉吗?”

中年男人呆呆的点头,粗着嗓子道,“这是小人给高深兄弟的。”

哟,谢行俭玩味的挪挪身子,单手抻着下巴细细的打量起面前这人,他当年在大理寺帮周大人审问了不少犯人,今个还是头一遭遇上这么诚实的人。

中年男人确实平平无奇,抬头纹很重,一双细小的眼睛布满血丝,黝黑的脸颊深深陷了下去,尖尖的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怎么看这人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谢行俭定定看着中年男人,神色复杂,默了半晌,他才问起关键问题。

“你和绿容认识?”

“不认识。”中年男人矢口否认。

谢行俭逼问,“既然不认识,那你送她伤药做什么,你可知她为何断腿?”

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的答:“小人确实不认识绿容姑娘,不对,是不熟,小人和绿容姑娘只见过一面,那次小人夜间如厕崴了脚,巧遇守夜的绿容姑娘,她好心搀扶小人回了院子,小人感激在怀。所以当汀红姑娘过来喊高深兄弟去给人治伤时,小人一听受伤的是绿容姑娘,当即也没管太多,就拿出伤药给了高深兄弟。”

得!

高深之前举报这人和女人深夜私会的事,如今,直接被他寥寥几语就给挑明解释清楚了。

谢家的小厮和婢女住的院子都在一处,中间隔了一道篱笆栅栏,茅厕正好就建在栅栏附近,两方下人起夜碰上是难免的。

中年男子的话看似天衣无缝,但谢行俭就是觉得有问题,可到底问题出在哪,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绿容失血过多,若再不医治,怕是性命难保,谢行俭想了想觉得绿容还不能死,便叫上两人将绿容抬出去医治。

主院里一片寂静,隐隐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屋外暑气灼人,室内众人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绿容抬出去后,地上露出的血迹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昏暗的烛光下,鲜红的血水泛着瘆人的亮光。

谢行俭微微掀动嘴角,“家奴盗窃,兹事体大,如今人证物证在此,且绿容已经认罪,倘若我将她送去京兆府,你说她还能出来吗?”

中年男子悄悄握紧拳头,突然扯动厚厚的嘴唇,哑声道,“公子网开一面,饶过绿容姑娘吧——”

谢行俭轻讽的笑了两声,他倒要看看此人如何说服他,且还不惹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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