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1 / 2)

加入书签

夜里, 姓油的中年男人见汀红喊高深过去给人看病, 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

“伤的是一个十五六的丫鬟?”高深愣了愣, 配合道, “怎么伤的, 严重吗?我只会些铁打损伤。”

“会这些就够了。”汀红道, “伤的是一个叫绿容的丫鬟, 前些日子是老夫人和姑爷从街上买回来的,来的时间短,你应该不认识。”

“伤的挺严重的, 两条腿怕是保不住了,可要我说啊,是她活该, 好端端的非要往姑爷书房跑, 这下好了吧,几百斤的书柜倒了, 直挺挺的压在她身上, 能不严重吗?”

中年男人当即坐不住了, 忙拉住高深, 嘱托道, “我这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你拿去用吧。”

高深和汀红古怪的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眼珠子乱瞟,瞬间恢复平日的冷淡, 怯怯道, “救人性命功德无量。”

高深和汀红两人短暂的递了个眼色,拿起中年男人的药膏往主院走去。

这边,谢行俭尚觉气不过,斜躺在椅子上,短短的冷笑数声,“给她上什么药,歇手吧!”

高深瞠目看着谢行俭,倒伤药的手停在半空。

因伤口太痛的缘故,绿容晕过去后又醒了,阵痛中听到谢行俭不让高深下药,绿容惨白的脸越发难看。

“谢…谢相公,您且饶了我吧,我腿真的很痛…我再也不敢了,不是,我真的只是进来送果盘…”

“只是来送果盘?”谢行俭反唇讥笑,“你打量我没发现书房少了东西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有小动作,活该吃苦头!”

绿容不安的摇着头,心头发慌,但她似乎反应很快,忍着剧痛垂泪狡辩,“还望谢相公信我,我真没有做那种偷盗的肮脏事,谢相公和老夫人将我买回来,我感激不尽…”

罗棠笙当即斥道,“你既知你是夫君和娘买回来的,如今身契还压在我家,怎么一口一个我字,你又不是头一天来谢家,你可看到其他婢女左一个谢相公右一个谢相公的喊主子?”

绿容痛的泣不成声,一脸惶恐的双手合十求饶,“求谢公子给奴婢药吧,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责的伺候您…”

“别!”谢行俭伸手打断她,漠然道,“还是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吧,你还真以为我娘是看你可怜才买下你吗?只怪你先前在我家门口蹲点,被我娘撞上了还不自知。”

“定是谢公子看错了人…”绿容咬牙脱着折断的腿往前挪,急急辩解道,“我…奴婢确实是卖身葬父——”

“笑话!”谢行俭在次打断绿容,冷冷道,“你父亲的坟我找人刨开了,里头空荡荡一片,你作何解释?!”

见事情败露,绿容瞳孔急张,呼吸陡然急促,猛然间,她大叫一声,“枉你还是读书人,可怜我还想将一颗心委托给你,却不想你是个刨人祖坟的狠心郎。”

罗棠笙皱眉,谢行俭突然站起身,逼近地上的绿容,眼中浮起戾气,“真替你背后那人悲哀,他交代你来谢家是让你里应外合偷我的书稿吧,你却一心想着勾搭男人,难怪办不成事!”

“谁说我没半成事!”绿容不喊疼了,狠劲的擦干脸上的血水,冷笑道,“你大错特错,你书房里的书稿,我早就拿到手了。”

说着,她踉跄的歪坐在血泊中,折断的双腿在地上滑出一道血痕,痛的她额头直冒冷汗,见众人只顾着看热闹,却没一个上来可怜她,绿容是又气又恨,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撑起半边身子躺到墙角,从怀里摸索出一摞书稿,面带讥讽道,“瞧见没有,谢大人?你辛辛苦苦熬夜写出的文书如今在我手里。”

挥舞完,绿容恶狠狠的瞪着罗棠笙,随即疯狂尖笑道,“什么主子,什么奴婢,我倒要看看谢大人如期不能交出庆贺文书,大理寺会不会怨恨谢大人,误了太上皇的诞辰礼物,想必大理寺会视谢大人为仇人吧?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谢行俭一脸镇定,声音冷硬起来,“你一个落魄女子,怎么知道朝中这么多事?”

绿容以为谢行俭着急了,立马将书稿撕毁,诡异的笑笑,“谢大人不是已经知道绿容背后有人吗,自然是那人告知绿容的,如今绿容身子虽然坏了,但终归是办好了事,也不枉我在谢家吃苦卖力多日。”

似乎在谢家连日的发愁苦闷皆一扫而空,绿容笑的眉眼含春,笑过之后,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高深和居三以及汀红这些下人自然是不敢多嘴的,至于谢行俭和罗棠笙等主子是觉得绿容脑子有病。

她撕书稿前,难道都不打开检查检查手中拿的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份文书吗?

待谢行俭翘着二郎腿将此漏洞告诉绿容时,绿容怔了征,随即大声喝道,“不可能,我分明看了的,上面满满的都是字,怎么可能不是文书?”

边说,绿容边从血泊里寻找撕碎的纸片,她举起几片印有黑色字迹的纸,发笑道,“瞧,这上头是有字的,我没拿错。”

绿容指向居三,磨着牙齿道,“他是你的贴身佣人,他说的话还能有假?我明白了,定是谢大人你诓我,哈哈哈,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撕掉了,谢大人顺风顺水的仕途怕是要起波折了,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谢大人要玩完。”

罗棠笙看不惯绿容诅咒谢行俭,使眼色给汀红,汀红卷起袖子,上前狠狠的甩了绿容两个耳光。

绿容之前被压在书柜下时,五脏六腑本就受了创伤,如今汀红两巴掌甩下去,绿容顿时口吐鲜血。

罗棠笙小时候跟着罗老侯爷去过军营,绿容的惨状比不上军中受伤将士的十分之一,因而罗棠笙看到绿容这样,并没有丝毫害怕和心软。

谢行俭更不会恐惧,想当初在大理寺监牢做看守主簿时,各种残忍的手段他都见识过,吐一口鲜血算什么。

但在场的人总有例外,比方说王氏。

王氏是担心儿子这里出事才跑过来的,跑来一看犯事的是绿容,王氏顿时心思一沉。

王氏到底是个乡下来的妇人,没怎么见过世面,起先看到绿容倒在血泊中时,王氏心尖就打颤。

绿容是该死,可不能在她家出事啊,到时候外边的人知道她家死了人,那外人怎么看待她家小宝?

她家小宝手上可不能摊上人命官司啊!

“小宝,要不咱报官吧?”王氏道,“终归不能在家里出人命……”

“娘。”罗棠笙拉住王氏,微笑道,“您忘了夫君就是官吗?至于人命——”

汀红递上一张印有绿容手印的身契,“老夫人,这是绿容的卖身契。”

王氏不认识字,谢行俭便接过卖身契,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绿容,“娘,您还记得上回儿子跟您说的,煌盘郡虐杀卖身奴仆祭天求雨的事吗?”

王氏下意识的点头,“记得。”

煌盘郡离京城并不远,当年这件事传到京城后,京城各家的奴婢个个惶恐不安,那几日,好些私底下有小动作、不正经、偷懒耍滑等等奴仆皆收敛起心思,生怕一不小心就跟煌盘郡那些惨死的奴婢一样,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一件事后,好些仗着家里继室主母喜欢,肆意欺负府里前主母儿女的仆人霎时收了心。

因为他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是府里的主子,不论大小,都有权力处死他们。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