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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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止川说:只是

他顿了一下:只是那些女孩死去的模样都太过凄凉,胃里塞满了沉甸甸的金株。以至于最后闭眼时,秀丽的眉宇间都带着痛苦之色。

这样一幅模样被亲人看到,恐怕会肝肠寸断吧?

不要皱眉。

正心事重重的时候,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却抚上他眉间。

银止川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旁说道:你已经替她们找到回家的路了,不必自责忧心。

西淮真是相当机敏灵慧的人了,他一颗玲珑心,只要愿意,能猜到任何人的心意。

连安慰也安慰得熨帖妥当。

银止川当即一笑,说:好。

这几日他们奔波劳累,已经有数天没有亲昵亲近了。

于是银止川顺势捉住西淮的手,在他指端和指缝间亲了亲,轻声说道:想止川哥哥没有?

西淮微微一哼笑,用劲儿就要把手抽出来:

别闹。

银止川看着他扭头转向桌案,靠在刚及腰胯以下一点点的木案上。

因为侧身回转的缘故,那一把本就纤细至极的腰身更显得柔韧至极。

银止川喉结不自觉地微微一动,朝他张开手,眼底沉沉说:过来。

我抱抱。

然而西淮挑着单薄绯红的眼梢,朝他笑道:

不,你过来。

银止川和西淮腻歪在一处,床榻旁的窗户开着,有缕缕的清风钻进来。

躺着时,也可以看见窗外漫天的星子。

西淮静静地看着闪烁璀璨的星辰,也不说话,银止川卷了他一缕乌黑的长发,缠在指间玩。

逐颜。

嗯?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你家里人的事啊。

银止川随口问着,也没有上心,只胡乱地脱口而出。

西淮的侧容看上去有些汗涔涔的,因为情事刚过的缘故,他苍白寡淡的容色也带上了一丝丝绯色。

让人感觉好像冰冷不近人情的神祗,也终于沾上了人间烟火一样。

他安静了一瞬,而后淡声答:

没什么好说的。父母和姊妹,都已经死了。

银止川答:那和我一样啊。

他没有听出西淮语气中的低落,又接着问:那你想见他们吗?有没有做梦梦到。

西淮此时却沉默了,许久后轻轻答:从前梦到过。后来就不怎么梦到了。也不敢梦到。

总有人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梦中造访的故人。

童年华灯流转的长夜,沧澜干燥明媚的午后,姊姊爹娘的旧时音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西淮不敢面对的梦魇。

他害怕看到他们恬淡微笑着的脸,他们也许不会责怪他爹亲在临死前告诉西淮要忘记。好好活着,但是这样越发令他痛苦。

独活,有时候不是幸运,而是最大的不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梦里西淮不再身处在那个小院子中,而是身处远远的距离之外。

他看着爹亲阿娘和姊姊在一起,很开心地在那个小院子中笑着,但是却不再敢走近。

月朗星稀,虫鸣窸窣,西淮很安静地又躺了会儿。

半晌他闭上眼,眼睫很轻微地颤了一下,而后慢慢朝银止川靠过去。

他像是什么畏寒得小动物一样,朝身边人索取着温暖:

亲一亲我

单薄的少年极低声地说:银止川,再亲一亲我。我有一些冷。

他的人生天寒地冻,从来没有旭日升起。但是万幸有人用自己的深爱和热忱,给他搭建出一个永不封闭的避风港

用小小的现世的安稳,抵过所有汹涌而来的难过。

与此同时,不见天日的底狱。

言晋已经被关押数不清多少日子了,从一开始的尚且有人时不时来问审,到现在的完全无人问津,他都感觉自己也许已经被遗忘掉了。

毕竟这样偌大一个星野之都,这样深不可知的底狱,有多少犯人都是没有罪责的看押待审,然后一直被关到死的那一天。

这其实是他们的一种手段。

那些达官贵族,为了除掉自己讨厌的人,有时候捉不到把柄,就用这样的方式诬告一状,然后让他们从此活在监狱中。

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被暗算的罢?

言晋漫无目的地想着:只是多么可笑啊,数十年前他们一家灭门于星野之都;数十年后,唯一侥幸逃脱的他,也将命丧于此。

空气中泔水的臭味,黏腻的潮湿感,永远窸窸窣窣的老鼠吱吱声,一开始言晋还觉得难以忍受,现在已经快习以为常了。

离一公子,离一公子?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狱壁一侧高高的天窗上,却传来少年的低唤声。

言晋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仰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白衣白靴的少年,肩上停着只雪白的鹞鸟,正坐在天窗上,歪头看着他。

他曾经在一夕台翻书时见过这少年,但是当初叫过他的名字之后,这少年就嘻嘻哈哈地翻身不见了。

直到今日再次出现。

冷四春依然是那么一副柔顺又驯服的样子,连坐在窗台上晃腿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只有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他好像还是有点傻。

离一公子受苦了。

冷四春摸了摸雪鹞的毛羽,很轻声地说。

言晋却冷目看着他,在听到真名被唤出时,一向冷厉郁郁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戾气和锋芒: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啊。

冷四春轻声说:我们的花君说,你会是他的朋友。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花君。

然而言晋说:也不需要你们来救。我有我师父,他会带我出去的。

师父

冷四春低喃了一遍,而后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说楚渊?

言晋很不喜欢他提起楚渊时的那个语气,当即更不耐烦说:是!那又怎么样么?

他怎么会救你呀。

少年却微笑起来,答道:在他心里,你可算不上什么事儿。

说别的都行,但是唯独不能提楚渊。

这几乎是言晋的死穴。

他当即暴怒起来,喝道:我和师父之间怎么样,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更何况他待我有多么好,我即便来日以性命相报偿都无怨无悔,又怎么会在他心里算不上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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