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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风氏两名弟子赶忙避到一旁,假装挑选布料,用余光看着宁夫人一路拎着裙摆,飒飒踏过积雪水洼:老张,给我两条桃花鳜。
鱼摊老板看着她手中长剑,暗自咽了口唾沫,乖乖取出两条鲜鱼。
宁夫人又转向另一头:排骨,半扇,要最好的,现在就送去我家。
肉摊老板:好的。
宁夫人问:还差什么菜?
刘婶赶忙道:还差鲜菜二十斤、肥鸡三只、鸡蛋五十枚,还有
行了,我就在这等着,你去一一买来。宁夫人拖来一张椅子,往集市最中央哐当一摆,坐得稳稳当当。
周围一片寂静,连笼子里的鸡都被卖家捏住了嘴。
而就在这一片寂静里,刘婶迅速而又高效地买完了菜,小声道:夫人,咱们回家吧。
宁夫人站起来,目光冷冷一扫:我家阿刃是正是邪,还轮不到你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往后一个一个,给我管好你们的嘴!
她眉眼狠戾,手指几乎要将剑鞘捏变形,倒也震得周围人不敢再多言。宁夫人带着刘婶一路气势汹汹往回走,走到僻静处方才卸力,往墙上一靠,疲软地看着惨淡冬阳,叹道:你先回去吧,莫要让大家饿肚子,我在这里安静一会。
第92章
宁夫人回到家中时,厨房的灶膛里已经只剩下余温,饭菜在桌上盖着,谢员外问她:又去了哪里?
河边。宁夫人用湿帕子擦手,阿刃小时候经常往桥洞里钻,我今日突然想起来,便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结果还真挺安静的,坐一个时辰也听不到一句人声,小崽子挺会挑。
谢员外道:你若是想静些,咱们不如去乡下。
去乡下做什么?谢府虽说不大,可也有二十几口人,你我若是一走了之,放他们独自在城里,岂非更叫人欺负了去。宁夫人坐在桌边,柳眉一竖,况且你以为乡下就没有闲言碎语了吗,到时候要是话更难听,又当如何?
谢员外提壶斟茶:我这不是看你整日烦心,所以才随口提个建议。反正我是不怕那些闲话的,爱说就由他们去说,那些人被阿刃压了十几年,再不抓紧机会出气,怕是会憋出毛病。
宁夫人白他一眼:都被挑衅到家门口了,你倒是想得开,今日若不是我,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如何欺负刘婶。
欺负刘婶,是因为他们没本事欺负别人,所以只能挑软柿子捏,往后这买菜的活,不如安排给人高马大的老钟去做。谢员外拍拍她的手臂,忍过这段时间吧。再闲的人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总不能天天盯着咱们说三道四。
忍这个字,原本是同谢府没有半文钱关系的,谢刃横行四处自不必说,宁夫人也是火爆脾气,至于谢员外,虽然看起来一直乐呵呵的,损人的功夫却不低,一家三口在杏花城里堪称无敌。
但今时不同往日,虽说曜雀帝君暂时没有为难谢府,看起来也信了他们不知儿子去往何处的说辞,不过长远会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不知暗处还有没有眼睛在盯着杏花城,风声鹤唳,风口浪尖,风雨如晦,多低调谨慎亦不为过。
宁夫人叹气:罢了,只盼着阿刃与小雪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别的都不重要。
她食不知味,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睡得也不踏实,做了一整晚莫名其妙的梦。第二天中午昏昏沉沉起床,想去厨房里看看,却见刘婶正坐在院中整理着食材,青菜碧绿挂露水,肉也新鲜,墙角胡乱堆了七八只鸡鸭,一只比一只肥。
夫人,你怎么来后厨了。刘婶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这里乱七八糟的,小心弄脏了衣服。
今日是谁去买的菜?
我啊。刘婶道,夫人,我正准备收拾好了去前院找你,今天怪得很,市场上那些人像是终于吃对了药,突然就热情了起来,尽挑好东西给咱们塞。
宁夫人听得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没道理全城的人都在一夜之间睡醒了脑子。她拎着佩剑出门想去探究竟,结果恰好遇到对面酒楼的伙计,对方将她请进雅间,压低了声音道:宁夫人,这是几位小公子的主意。
主意也是在城里传谣言,传谢刃此番并非真正叛逃,而是受曜雀帝君之命,要装出叛逃金殿的落魄模样,好诱骗出天地间的最后一名大妖。至于琼玉上仙,当然也就不是天生邪灵了,而是同谢刃一样,在假装自己是邪灵,名为亡命天涯,实为保护烛照,毕竟倘若被那大妖抽走神剑剑魄,可不得了。
情节活灵活现,传得煞有介事,乍一听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宁夫人迟疑:这
酒楼伙计道:夫人放心,这事我们做得极隐秘,更何况最近关于谢公子的传闻本就不少,多一则少一则,混在这真真假假的大队伍中,并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宁夫人问:他们能相信?
不全相信,但也不得不信。酒楼伙计解释,宁夫人您想,谢小公子天资过人,这一年斩九婴御红莲,是何等风光显赫,又是多少人艳羡的对象,这么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英雄,突然却被传出叛逃流亡的消息,整件事本就显得古怪离奇,如今有了这所谓的内幕隐情,倒是方便了外界将前因后果理顺。
少年忍辱负重假意投敌,再伺机绝杀,这种情节在话本故事中并不罕见,也挺符合谢刃平时玩世不恭、天地逍遥的形象。虽然每一个传流言的人都在强调,嘘,这事绝密,倘若被大妖知道不出来了,岂非白费曜雀帝君一番苦心,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但很明显并没有什么用,杏花城本来就不大,像此等重磅消息,只需要一个早上就传遍了全城。
那先前幸灾乐祸的、趁乱推墙的,可就都要掂量掂量了,毕竟从前的谢刃已经十分不好惹,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又一次斩杀大妖风光归来,那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肝发颤,膝盖也软。
于是嚣张气焰顿熄,行为也收敛不少。
宁夫人却担忧:不会连累风氏与阿焕他们吧?
酒楼伙计笑道:宁夫人不必忧虑。而且谣言这种事,只需要起个头,往后自会有人主动往下去编,倒不用咱们多费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已传来大型木雀煽动翅膀的声音。近几个月,修真界众人对于这种动静已经很熟悉了,无非又是庆祝哪里的诛妖台新建成,这项工程原是归墨家的,后来墨家人手实在不够,就陆续又从各大世家抽调了许多仙筑师,一座座参天高台耸立,像一柄柄利箭,横七竖八地插满了天地间。
弯月如钩。
谢刃正在桌边配药,他将砝码仔细放上小金秤,还未来得及凑近看,后背就软绵绵贴来一个人,慌得他赶忙反手托住:你怎么不等我扶,自己就下床了?
风缱雪带着鼻音应了一句:下来看看你。
我在备明天要用的药。谢刃扶着他站直,走,回去躺着。
不躺,我陪陪你。风缱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依旧酸疼,伤也遭罪。谢刃看他强忍不适,脊背挺直,目光还要若无其事左右飘的模样,又笑又心疼,将人搂到自己腿上坐:我若真生气了,靠你这没诚意的道歉怕是哄不好。
风缱雪皱眉:谁要道歉,我被那些金光弄得疼死了,说话声音还不能大些?
然后身体很诚实地往过一靠,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谢刃笑着亲亲他:都说了,我没生气。不过明日取金光时,你不许再胡乱发脾气了,若实在疼,就打我两下。
风缱雪问: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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