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2 / 2)
然而不降敖夜苦笑一声,想起敌国的威胁若不降,边境数个被侵占了城池将会迎来屠城之难。
届时,恐怕会有数十万人因他的志气而惨死。
敖夜手一颤,玉玺脱手,重重地落在降书上,然后留下一枚猩红的印记。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抽离,令他挺直的脊背微弯,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眉眼间具是显而易见的倦怠。
敖夜转过身,扶着门墙出了西暖阁,然后失魂落魄地去了重华殿的地下暗室建于三年前,内里堆积了诸多巨大的冰块,甫一进去,森森寒气使人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不过须臾,便会被冻得手脚冰冷、脸色青紫。
墙壁上镶嵌着许多颗月明珠,散发出的荧光经过冰块的折射后,使得整个暗室都处于迷离的光线中,仿佛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走入了现实。
而这暗室的中.央,梦境的深处,躺着一个令他只要想起便满心痛苦与思念的人。
敖夜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微一用力便推开了灵柩的盖子,露出里头宛若睡着了的佘宴白。
那枚用命换来的寒香珠置于他唇间,阻止了尸身的腐败,令佘宴白仍像生前一样美丽得惊人。若是肤色不那么青白,看着真像一个犹活着的人。
恍惚间,仿佛只要他唤一声,佘宴白就会醒来,睁开那双狭长的美目,笑睨他一眼,然后喊一声阿夜。
敖夜俯下身,用被冻得冰凉的手抚上佘宴白的脸颊,低喃道,阿白,让你等了这么久,有没有生我的气?不过我就要来找你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出气我都依你。
暗室内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声响,安静得吓人。
敖夜静静地望了佘宴白一会儿,忽然嘴角微翘,低笑道,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其实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而已。
他抽回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合上盖子,带着一身寒气离开了暗室。
一出暗室,敖夜就对上了敖珉与福全担忧的眼睛。
三年过去了,福全老了不少,敖珉的面容也由青涩变得成熟。
唉,老奴还以为您会像之前那样,在里头一呆就是一整天呢。福全边说,便拿着件厚实的狐裘往敖夜身上披,您说您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若是冻坏了身体,佘公子泉下有知也会担心啊。
敖夜垂下眼帘,默默地听着福全关心的话语。
若真的泉下有知,怎么这三年来佘宴白未曾有一夜入过他的梦呢?
敖珉神情沉重,酝酿了片刻,忽然朝敖夜跪下,伏在地上请求道,皇兄,请您传位于我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敖夜淡淡道,起来。
臣弟不起!除非您答应传位于臣弟!敖珉直起腰,倔强道,若非那些逃窜到他国的妖僧散布谣言,若非那些世家余孽出卖消息,若非那些人拿百姓的命威胁您不一定会输了这场战争!所以,请您传位于臣弟,让臣弟代您在降书上盖玉玺!替您
替孤担上亡国之君的名号?敖夜接下了他的话。
是!敖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极亮,我相信有朝一日,皇兄您一定能重新夺回东秦!把那些在我们东秦境内耀武扬威的人都赶出去!
敖夜定定地注视了敖珉片刻,你是我的阿弟,我相信这些事你同样也能做到。
他弯腰拉起敖珉,然后掏出一枚黑哨放入他的掌心,再合上他的手。
皇兄?敖珉愣愣道。
若孤逃避了自己应当担起的责任,成了一个懦夫,又怎配为你一向崇拜的阿兄?敖夜淡淡一笑。
阿兄!敖珉忽然泪流满面,我就只有你了啊,阿兄。
你日后不仅会有妻儿,还会有北境军民做你的亲人,你永远不会孤身一人。敖夜拍了拍敖珉的肩膀,安慰道。
敖珉哭得不能自已,那不一样啊,皇兄。
敖珉无奈,摇了摇头,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然后他摆了摆手,示意福全去劝敖珉,然而福全亦是眼睛湿润,又怎能劝得了敖珉呢?
忽然有一侍卫匆匆进来,禀告道,陛下,孟将军等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敖夜道。
闻言,敖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疑惑道,孟将军不是在北境吗?
敖夜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眸看向殿门处。
没一会儿,一脸风霜的孟天河便与数个部下快步走了进来,见着敖夜后便单膝下跪,恭敬道,末将参见陛下!
起身吧。敖夜抬了抬手,天河,孤就将他们交给你了。
末将定不辱使命!孟天河眉眼坚毅,再无一丝过往的憨厚朴实。经历过丧父与战争的洗礼,他已然成长为一个坚实可靠的男人。
敖珉和福全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敖珉、福全,天河马上就会带你们离开京城前往北境。敖夜解释道,到了北境后,你们一切听从天河的安排,孤相信他会保护好你们。
那您呢,皇兄?敖珉问道。
敖夜淡淡一笑,手握上腰间的霜华剑的剑柄,绕过他们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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