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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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涵全然不曾理会他的反应,拿了榻前矮桌上摆放的药碗,将药彻底倒掉,便开始猛接江云南手腕刀口处溢出的血。

她终归是妥协了。

国师僵立在一旁,眉头大皱,此番也知思涵最初拿给他验证的血是出自何人身上了。只是,面前这满身大红的男子,面相太过妖异,性子与城府也稍稍看不通透,像是不可小觑,虽第一眼便对此人不喜,但几番犹豫,却也终归未出声阻止。

寒毒之症,不至于让人送命,但蛊毒之症,却会让人殒命。

是以,这人的血虽有缺陷,但此番终是能解幼帝之危,渡他撑过此劫。是以,寒毒与否,在此际看来终是不重要了,只要幼帝性命保住,寒毒,可再慢慢治。

江云南咬紧了牙关,拳头下意识紧握,此番也是看不明事态了,也未出声。

待得鲜血满碗,思涵一把将他的手松开,随即扶起踏上的幼帝,便将碗中的血朝幼帝口中猛喂。

幼帝已无意识,早已喝不尽血,思涵抖着手大灌,鲜血顺着幼帝嘴角溢出,道出都是赤红一片。

江云南的手腕火辣辣的疼痛着,顿时抬手点了手臂的穴道,随即撕了一截衣袍便将手腕伤口包扎,眼风里又扫到鲜血自幼帝嘴角溢出,大肆浪费,纵是他心有淡定,此番也不免看得看得满目血红,心头发紧。

伤口似又莫名的紧了一下,他抑制不住的低声道:“长公主,先点皇上的穴道再喂。江云南身子骨瘦削,全身就这么点血,经不起你如此浪费。”

他是怕思涵这一碗血浪费后,再当场再从他身上取一碗血来。

他江云南虽也不是害怕受伤流血的人,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才是。

待得嗓音落下后,他稍稍紧着目光朝后退了两步。

思涵这才反应过来,心口颤抖剧烈,只道是关心则乱。

她强行镇定,蓦的开始为幼帝点血,而后继续灌血。

这回,整整半碗血,全数对幼帝灌了个通透,又许是最后一口血稍稍噎住了气管,幼帝顿时呛咳出声,随即睫毛竟虚弱的颤了两颤。

思涵满身都是沾染的鲜血,瞳孔颤抖不稳,顿时嘶哑狰狞的道:“国师,国师,且来看看。玮儿像是动了。”

国师面色一紧,顿时上前,待从思涵身上接过幼帝后,迅速把脉。

气氛沉寂,刹那似如凝固。

思涵僵坐着,一动不动,心生惊惧。

则是半晌后,国师终是松了口气,“血到毒缓。皇上,缓过来了。”

这话入耳,江云南瞳孔一缩,似觉手腕的伤口又蓦的剧痛。

那人果然未骗他。

血到毒缓,幼帝果然是缓过来了,只不过,这可是意味着,日后他江云南,便要一直成为这幼帝的产血之人?

思绪至此,浑身也蓦的一寒,却又是片刻,他勾唇而笑,整个人再度恢复了柔魅娇然,风情万种。

沉寂压抑的气氛里,思涵顿时浑身大松,整个人都蓦的抑制不住的瘫软在榻。似如浑身脱力,刚从猛虎厉鬼的纠缠中挣脱开来。

缓过来了?

缓过来了便好。

国师面色起伏不定,瞳色深邃,似是突然间,破天荒的如此深邃透彻的理解了思涵那脆弱的内心。

再坚强之人,也有软肋。自家这徒儿,终是个心细心软之人,纵是往日顽劣,也有纯透之心,而今便是经历了命运的陡变,家国的重创,却依旧还是最初那个心软柔和的人儿醢。

她也会有她在意的人,一旦在意上了,便是蚀骨入肉,剜却不得。如此,他一直劝她以大局为重,以东陵为重,甚至还有心劝她莫要因任何人或事从而对东陵国事分心,这念头,可是,错了?

思绪蜿蜒,突然,国师面色也越发的深邃摇晃开来。

江云南紧紧的捏着手腕的伤口,咬了咬下唇,委屈的目光朝思涵落去,低声道:“长公主倒是不心疼江云南,这一割腕,伤口划得可是深呢。若是长公主下手再狠点,江云南这只手许是都不能要。缇”

柔腻的嗓音,风情媚惑,瞬时之中,竟陡然将周遭沉寂压抑的气氛全然打破。

思涵这才应声回神,起伏重重的目光朝江云南下意识的落去,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江云南那双扭捏委屈的瞳孔。

心口大松,而今本该全数释然,只是因方才之事太过惊险,是以到了此际,心底都是后怕重重,甚至虚软重重。

没人能体会到她方才究竟是何等的无奈甚至惊慌,那种满身的渺小与无力之感全然充斥在身,似要将自己全然压垮。而今自家幼帝终是挺过来了,自己紧缩得快要崩塌的心,也算是挺过来了,如今再闻江云南这话,虽仍是对他这副柔魅之姿极是不喜,但也不得不说,他这话入得耳里,更多的,则是一种松神。

是的,从压抑厚重的氛围里,松心松神。

“皇上这里,交由我吧。今夜你也累了,先回凤栖宫休息。”

思涵目光静静的朝江云南落着,并未言话,国师再度朝江云南扫了几眼,随即朝思涵道了话。

思涵神色微动,摇了摇头。

大惊大愕过后,这种对幼帝失而复得之感,浓烈厚重,是以此际也全然无心离开。

国师落在她面上目光深了一层,瞳孔中漫出了几缕无奈,却也未再劝。

整个过程,展文翼一直立在原地,一言不发,担忧重重的目光肆意朝思涵落着,本有心宽慰相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幼帝对思涵的重要,他自是全然知晓,是以此际大起大落之后,言语宽慰之词终是苍白,倒不如无声的陪伴在侧来得有用。

只是,心有疑虑,终还是在层层高涨,压制不得,就亦如,幼帝今日如何会突然毒发,又如,江云南的血,竟当真对幼帝有用?

他委实不愿将救幼帝性命之事牵扯到江云南这等风尘卑贱的人身上,而今倒好,这风尘之人倒突然一跃成了幼帝的救命恩人,且幼帝的性命还得由他的鲜血来叙,就不知这江云南是否会因此之事,越发在思涵面前索要条件,亦或是,越发趁此机会狐媚了。

思绪重重,一时,心有厚重,他也下意识朝江云南落去,却不料目光刚在江云南面上逡巡片刻,便见江云南竟突然抬眸对上了他的眼。

“许皇傅这般盯着江云南作何?莫不是,见得江云南容色上乘,便看上眼了?”柔腻的嗓音,可谓是风月无限,那语气中夹杂的揶揄之意也是分毫不掩,此番这话就这么被他懒散自若的说了出来,无疑是令人大扫脸面。

只是,展文翼也仅是瞳孔微缩,面色并无太大变化。

他仅是稍稍垂眸朝江云南那鲜血重重的手腕扫了一眼,神色微动,不答反问,“你手腕如何了?”

他微微一怔,似是未料展文翼会如此问话,待得沉默片刻,便勾唇轻笑,“长公主对江云南还是留了情面的,手腕伤口虽深,但并非伤及筋脉,怎么,皇傅你……”

不待他后话落下,展文翼便平缓无波的道:“未伤及筋脉便成,看来你的手也未大废。且让宫奴带你去太医院好生包扎吧,也望你日后,好生养身子。你如今的血,倒有大用,是以,如今你江云南,也算是宫中特殊之人,身子骨自当不可怠慢。”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若是聪明人的话,自然听得出这话其中夹杂的威胁贬低之意。

江云南神色微动,心底自是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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