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第29节(1 / 2)
这一次和在浣花行宫不一样,和在红松围场不一样,宝珠能感觉到,太子带着很重的情'欲。
他甚至把她逼退到了墙角,单手一托,她就坐在了冰凉的红木半月几上。
太子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这一刻特别地想要她,也许是额上那股胀痛的搏动,也许是清洗过后依旧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他和她热烘烘地贴在一起,却还奢求着更近。
他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一只手往下滑去,意图攥住她的腰肢。
但她的腰肢比他以为得还要纤细,他的指尖碰到了坚硬的墙壁,随即意识到,他居然差点在这样的地方拥有她。
太子的动作顿了一霎,而后,他将宝珠抱下来,赔罪般地替她整理起了头发衣裙。
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不能像对待东宫的某个宫人一样,幸了就幸了,给个名分,赏几间屋子、配上些婢女和衣裳首饰。
他不愿那样对她。
殊不知他这通忙手乱脚的拾掇,越发让宝珠难堪,涨红着脸连声阻止:“殿下、殿下,奴婢自己来…”
她生气了。太子头一回因为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而发慌,他呆呆地觑着她的脸色:“对不住…”
宝珠低头理好了裙子,听见这一句,摇了摇头。
“殿下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混沌的思绪也渐渐归拢:“相反,殿下待我,恩深意重。”
她说恩,而不说情:“皇爷待殿下虽严,从前也不曾因为朝政之事,怪罪过殿下,想来殿下一向兢兢业业,不负圣望。
即便这一次,殿下果真有过失,斥责、罚俸、罚闭门思过、罚跪太庙,都是合情合理,可是砸花樽,更像是恨。”
她示意太子容她说完:“殿下许我自作多情一回,认定这是因为我的缘故。”
太子张了张口,想要否认,可怎么骗得过她去。
宝珠深闭了几回眼,没挡住泪水,反倒让它们坠得更快:“我不值得殿下这样做,您的心意我无处回报,每每念及都觉得惶然不安…”
“我不需要你回报。”太子语意涩然,“我只想你过得轻松一些,至少,不必、不必…”他说不出口。
“那也不能用殿下的前程换。”还有他与皇帝的父子情分。
太子仍旧摇头,宝珠比他想得远:上一世皇帝宾天还有好几年,这几年,他要如何度过?
倘或自此以后,父子真成仇敌,你死我活,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吗?
她嗫嚅着,但足够太子听清楚:“其实,那确实应当是我的福气。”
太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发觉自己在冷笑着反问她:“你以为父皇如今还会要你吗?”
不,他不该这样讥讽她。太子看见她的脸色霎时苍白得叫人心痛,可下一秒,一道可厌的嗓音插'进来:“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宝珠抬眸,来者是久等她不到的张姑姑,和阻拦未遂的常姑姑。
她心念飞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殿下稍候,我这就去拿娘娘的斗篷。”
双手捧住那一袭深紫藤萝纹的斗篷时,宝珠方有了一种切实的悲从中来,她答应过皇后,不再见太子的,而今被太子这样拿话刺伤,便是她食言的报应吧。
她将斗篷折起来包好,出来交给太子,连礼也不再行,转身就走了。
张姑姑与常姑姑不禁面面相觑,紧接着才做出恭送的姿态来,太子在母亲身边的宫人前不好摆说一不二的作派,只得牵肠挂肚地离开了。
宝珠躲在听差房里,膝盖上搁着绣绷,目光却是愣愣的,不知道落在哪里。
张姑姑捧着个填漆茶盘进来,放在小圆桌上,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自己就在她身边坐下来。
“姑娘这样子,让我怎么和娘娘交差?”
宝珠闻言转向她,语气坚决:“等娘娘回来了,我自去请罪,一定言明,与姑姑分毫也不相干。”
“罢呀!”张姑姑看她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到底于心不忍,道:“能瞒着,就瞒着吧。”见都见了,说给皇后知道,除了平添烦恼,还有什么益处?
又想起一条:“若问起斗篷,只说是太子身边的人来要的,啊?”
宝珠不意她这样待自己,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勉强“嗯”了一声,拿帕子捂住脸,别过身去。
张姑姑看她肩头轻耸个不住,不觉暗暗发愁:以她和太子这副冤家架势,皇后想把两人分开,各过各的日子,难啊。
第40章 .四十茶晶眼镜
皇后回去了,接替她侍疾的便是阮才人。
皇帝从前喜欢她天真烂漫,眼下病了,却开始觉得她不贴心了。
宫人送上来的汤药,他尚嫌难以下咽,凭着一口气喝完了,阮才人还来问他要不要蜜饯过口。
皇帝起初还肯摇摇头,这种没心肝的问题问多了,索性不再理会她。
阮才人枯坐着无聊,伺候吃喝拉撒的事儿自有宫人内侍动手,逗趣解闷皇帝又不需要,她还不能走。
她开始将手帕塞进腕上的镯子里,绕过来折过去,摆弄出各种形状,消磨了一阵子,又重新抽出来,自以为掩人耳目地挡在鼻尖。
在药味和熏香味之外,她闻到了皇帝身上那种病重腐朽的气息。
因为怕惊扰皇帝休息,殿里的西洋钟都被撤走了。屋外始终是一片浓黑,她不知道自己捱了多久,方才有内侍过来,请她到围房安歇——原先皇帝特许她住的偏殿,此刻要留给御医们,轮班看顾着皇帝的病情变化。
阮才人站起身来,向皇帝看去,他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她低唤了一声“皇爷”,他也没有反应,阮才人便随内侍悄悄退出去了。
正殿的前间,今日白天时是太子与三公九卿议事的地方。她在跨过门槛前慢下脚步,略侧目望向那一张书案,天真无忧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缱绻神色,转瞬即逝。
围房里的布置叫她莫名地不喜欢,这一夜始终睡不好,做了许多支离破碎的梦,故人的面孔辗转浮现,又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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