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2 / 2)
谢公子,你去做什么?
谢迟垂眸摩挲着手中的匕首,他目露讽色,只笑道:如你所愿,我去杀他。
众人愣愣地看着红衣背影渐行渐远,好一会儿才有人摸清一点端倪,他恍然惊觉道:这那人的指头哆嗦着,连带着语音也颤得不成样子:你们看!栖来剑尖竟直指喻剑尊!
何解?
那人只觉眼前一黑,他木然落泪道:完了,我们从来都想错了方才谢迟说的不错,如今剑尊体内困着心魔渊,他一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这场浩劫了。
等到灵剑噬主,怨气极深。那人指着前方喃喃道,剑尊身死之际,便是我们道消之时。
什么!
身后的波澜涌动,人群惶恐四散而逃,都与谢迟无关了他已经尽了全力,却依旧无法扭转天命。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走到那人身边去。
可看起来,上苍连这一点念想都不愿给他,谢迟再也迈不开下一步,他被无形的力量固执地拒之门外。
就像是一道透明的屏障,牢牢地隔绝了他前进的脚步。谢迟手中满是鲜血,他勉强探手向前,下一刻上面便纵横添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罡风凌冽,威压极重。
谢迟垂下微湿的长睫,他看着手上伤口渗出的血色,莫名地,脑海里突然隐约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零碎的记忆慢慢涌现,像是河里捞起的无数星点
见寒,你是怎么闯过佛尊之威的?
修为越高深,它判定威胁越大,受到的威压也最重。少年笑了起来,他有些狡黠地小声笑道,可那个和尚不知道,我的灵脉早断了,和凡人一般无二,这才让我钻了漏洞。
是不是,你现在也觉得我威胁大,所以才不让我近身。
谢迟眸中是泪,他垂眸轻笑,长睫微湿,竟是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捡起将地上断裂的锁灵链,将它慢慢缠绕上自己的手腕。
绕一圈,三分灵气凝滞,他朝着魔息漩涡中央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终于畅通无阻。
再一圈,八分灵脉不通,他感到自己受的阻碍弱了些。
果然,既然你觉得我有威胁,那我就放下所有可能伤害你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为你而来。
谢迟心里有了数,他眸中的泪终于坠落,换上了一种决绝的神采。向死而生,向光而行。
记忆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说谎,哪怕是□□凡胎,佛尊之威也极为不易。你究竟是怎么走过
阿谢,只要看着你,我就能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你身旁。
模糊的少年音再度在谢迟的耳畔响起,凌厉罡风在他的手上、身上划开一道道伤口,天生魔体又在魔息的加持下,让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
一刀一愈,一愈一伤,就像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酷刑。
骗人,明明那么疼。
谢迟注视着前方的那抹人影,又笑了起来,一滴血混着泪水从颊边落下,沾染上新开的小伤口,带来了针扎般的刺痛。
这一点疼直达谢迟的心里。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脑海里时不时浮现着不知来路的记忆碎片,但他唯一坚信的事情便是
曾经有一个人,就像这样,靠着脆弱的血肉之躯,顶着漫天的危机,一步步走入深渊,伸手将他救出。明明疼得牙齿都在颤抖,却还是装作轻松的模样。
现在,是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你的时候了。
就像是走过叩佛的三千石阶,皑皑白雪覆盖在谢迟肩上,被温热的体温融化成了殷红的血,一滴滴地溅在前行的路上。
天穹的雷鸣便成梵音,呼啸的厉风则为佛偈。
求道之人,虔诚叩首,再不回头。
所有人都放慢了四处逃亡脚步,他们停下身,默然注视着那人一步步走入凌冽的魔息中。隔着漫长的距离,那种赴死的宁静,生生刻骨入心这是最无望的希望。
有的女修已经小声地低泣着,她们不忍再看,掩面拭泪。
缚上锁灵链的谢迟,就像自愿折断翅膀的鸟雀,他一步步地走向最凶恶的猎食者,用生命为他唱下最后一曲颂歌。
喻见寒成了心魔渊的容器,若是他一死,何人能挡住肆虐的心魔戾气?
被魔气操控的栖来在空中驻足,而九州剑尊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利刃破空而出,人们的眼中皆是骇然绝望,他们将迎来最惨烈的结局。
喻见寒
一袭红衣挡在了他的面前,谢迟已是满身鲜血,竟分不清是衣红还是血染。他近乎脱力,眸中蓄满了泪,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要死,我也与你一同。
他搂住那人,假装一切如故,刻意不去看那双入魔失智的眼睛那双眼里只有冷漠,再也不是他熟悉的喻见寒。
所有人都盼着谢迟举起手中的刀刃,彻底解决这个祸世的魔头,曾经受人敬仰的剑尊,在如今局面中,却又成了万人忌惮憎恨的存在。
他们都说,整个世间只有我能杀了你。谢迟慢慢将头抵上那人的肩,手中锃亮的匕首安静地绕到他的背后。
他垂眸却又笑了,眼泪骤然落下。
可是整个世间,也只有我不能杀你。
哐啷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背后的刀刃终于化作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在举世憎恨谢迟时,喻见寒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将一切流言蜚语都拦在了身后,只说我信。如今,俗人转过了头,他们又恨不得将喻见寒剥皮拆骨,谢迟同样会站到他的身前。
他们本就是,狼狈为奸,天生一对。
他在做什么!有人还不解其中玄机,只道除去喻见寒便能结束一切。他失魂落魄,满眼绝望。杀了他,杀了他就结束了啊!
越延津却捂脸笑了起来,他满脸泪痕,心里却无端坦然了:喻剑尊,你没信错人。
趁着这点时间,各位倒不如回去好好陪陪家人。越延津似乎看淡了一切,他慢慢地挺直脊背,高傲地注视着被魔息操控的栖来。
喻剑尊的佩剑,如离弦之箭一般破空而出,灵剑终噬主。
顷刻间,栖来已经透过了衣衫,冰冷的刃锋抵上了谢迟的脊背。
肌肤被划破时,只有一点针扎般的刺痛,谢迟安静地等待着它穿透自己的脊骨,剖开那颗炙热跃动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将落满东妄海,他将与他最爱的人在此长眠。
所有人怔愣地看着上方,骇然瞪大的眼中,泪水潸然而下,他们哽咽着,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字音。
喻剑尊有人霎时瘫软在地,就像是紧绷的弦骤然松懈。哈哈哈哈哈有人癫狂地大笑起来,高亢笑声却逐渐落了下去,转为了断断续续的泣音,随即却掩面恸哭,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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