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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两个字,他眼神里的淡然平静中闪过一些歉意和遗憾,却毫无畏惧地面向那躲不开的凶险。

那口逼在程雁书心口的血,随着这两个字喷薄而出。

第67章

同时间, 一切都凝住了。

浓绿弧光停在距离韩知竹心口半寸之处,海风不再呼啸,而众人的衣袂甚至都不再摆动。

但莽海渊的海面开始剧烈震荡, 幻空花的红光越发炽烈, 竟如火在碧蓝水面不断蔓延,一声巨响后,一道巨影跃出海面,带出剧烈的震动, 罡风凛冽, 把那直击向韩知竹的浓绿弧光吹歪了去,卷入风中, 消弭于无形。

那巨影腾空甩尾, 终于露出全部面貌竟是一条鳞片也有一人大小的、如山般庞大的苍龙。

苍龙带出的海水哗啦啦落在水面上, 砸出一个又一个巨大漩涡。

海风再次呼啸而起,一切又恢复了寻常规律, 而苍龙在空中一个盘旋, 俯首向韩知竹直冲而去。

知竹, 当心!

师尊的声音都隐约变了调。

韩知竹却捧着幻空花,凌空而立, 岿然不动,无畏地看着那苍龙。

谁也没想到, 那苍龙冲到韩知竹近前, 却垂了首,龙头向着幻空花嗅了嗅,又一个甩尾,向莽海渊里扎去。

程雁书那颗已经绷到要冲破胸腔的心,终于在一个瞬间的大停顿后, 又重新活着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磅礴之势再起,海面出现一个如山般巨大又深不可测的漩涡,海水亦掀起如山峰般的巨浪,堆叠着互相碰撞,层叠着渐次合拢。

又一道浓绿弧光却向那漩涡而去,堪堪擦过水底,带出了一道乌金色的闪光。

韩知竹手腕一扬,无心剑向那乌金闪光疾刺,一声惊天动地的金属相撞声响后,无心剑竟然将那乌金闪光钉在了海面之上。

此时众人才看清,那竟然是如半个手掌大小的一点龙鳞。

宋谨严快速掠到韩知竹身边,手中弹出一颗小小水滴。那水滴渐次膨胀,最终成乐和韩知竹手里的幻空花大小一致的水珠,包裹住了幻空花。

宋谨严取了那水珠,快速离开了莽海渊。

韩知竹也向无心剑而去。

拔出无心剑,把那乌金闪光的龙鳞夹在指尖,他向程雁书的方向看过来,视线冰冷得胜过南极泉的酷寒。

他的声音同样浸透酷寒:现身。

程雁书看不到自己身边出现了什么,但看韩知竹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师尊向着这方,冷然道:宋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夫人?

随着话音,宋夫人踏前一步,程雁书终于看见了她。

虽然面容上蔓着凄苦的底色,她的俏丽仍是一分不减。惯常的一身素衣已换成华丽衣衫,原本只用一枝素银发簪的发髻上,此刻簪花着珠,华贵艳丽。这份艳丽在此时此刻,只让人心生不悦,如见蛇蝎。

我被叫了多年宋夫人,但从未忘了我的本姓。她笑得妩媚,我姓韩。

韩。

众人神色俱是一顿。韩知竹的眸子黯然一瞬,又叹了口气,顷刻间又再恢复了他的冷然,道:你既姓韩,当知先祖遗训。

先祖遗训?宋夫人不屑一笑,不争炎凉?

她不屑的笑意渐次加深,但那被困在魔魅之窟七寸之处的,岂不也是韩家先祖?不争炎凉?他的悲恸,他被欺骗被遗忘的痛悔,你体会不到吗?

韩知竹淡然摇头:他有权后悔,但他无权因自己的痛悔,荼毒他人。

他人?宋夫人又不屑一笑,转向白掌门三人,他人,都是背信弃义之人,为何要顾念?

五家共同封印四极,韩家先祖付出了最大的牺牲,结果呢?封印之后,我韩家因失去掌门人,因掌门人的后代专注于从魔魅之窟内换出掌门人却被四极拒之门外,日渐式微,四极甚至刻意打压、泯灭韩家存在的痕迹,最终我们失去所有光彩,泯然于众人。四极手眼通天,可当真是厉害,得享百年尊荣,而我们呢?我们一代一代救不出先祖,被困于心魔,到底是谁无辜?又是谁无耻?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做了宋掌门的道侣,学到了药人的控制方式,把自己的道侣变成了药人?薛二叔愤愤,早年我与宋掌门也算知交,他对你,当真一片痴心,为迎娶你进门,和自己大哥割袍断义,反出熏风庄,若不是他大哥选择出走熏风庄,你又岂能做宋夫人?

我当然想做宋夫人。做了宋夫人,我才能掌控熏风庄,进入四极中心,最终破了四极封印。宋夫人语气轻蔑,而他当时竟然反出熏风庄。若他不是熏风庄掌门,于我又有何用?

就是因为宋掌门即使深爱你,也秉承着熏风庄的风骨,所以你把他制成药人?白清明质问。

是呀。

韩知竹冷然道:宋掌门从泰云观取飞光珠,以前掌门遗留下的若木之墨封存十年,以利益鼓动白小公子,并在他心里种下飞光珠把他的欲念放到最大,再以白小公子牵制我二师弟获取四镜山的动向,以魅妖、具足、蜃魔欲取我四师弟心脉,这都是你谋划的?

宋夫人点头,语气又轻快起来:能将熏风庄的掌门制成药人,我厉害不厉害?我韩家,从来不输你们所谓四极之家,你们认是不认?

没人向她索取的虚名给出回答。

韩知竹面色更冷:于公,你以私欲强破魔魅之窟,引魔气外泄,置万民于水火。于私,你谋划布局,数次伤我四师弟。

那又如何?

你取龙鳞,是为破蹀躞之阵,彻底放出魔魅之窟的万魔,引天下大乱,之后再以救世之态出现。韩知竹淡然道,没有人需要一个被他们的命和血堆积营造出来的神。你的梦,做到此刻为止。

宋夫人又妩媚一笑:你以为,你们阻得了我?

韩知竹不为所动:阻不了,你便不会一直躲在幕后营营苟苟了。

宋夫人的笑意冻结了,声音也冷戾起来:先祖的仇,你不报是吗?

我的先祖,遗训不争炎凉。韩知竹道,你的呢?

很好。可是你的四师弟,你也不要了么?

韩知竹的淡然瞬间凝住:你想做什么?

你把龙鳞给我,我把你这心尖上的四师弟还给你,很合算吧?宋夫人朱唇轻启,却又是笑了,你也可以不换,毕竟龙鳞乃世间至宝,使用得到,甚至可以助你飞升。相较起来,一个四师弟,弃了也就弃了吧。

韩知竹一眼不错地锁紧宋夫人,不放过她一点动作:我四师弟呢?

宋夫人笑得更愉悦,素手轻扬。

看着突然显形在宋夫人身边,面容痛苦却无法动弹的程雁书,韩知竹眼里翻过波动。

要是能说话,程雁书此刻定然讽刺宋夫人:我大师兄是何人?从不以私害公

却在他心念转动的下一秒,韩知竹已经飞身而来,一个错眼,龙鳞到了宋夫人手中,而他被紧紧稳稳地揽在了韩知竹怀里。

宋夫人得了龙鳞便飞速退开两丈,却又不逃了,只森然冷笑道:龙鳞归了我,你以为你们能跑掉了吗?

跑?韩知竹把程雁书往自己怀里揽得更紧一点,然后放开了他,把他护在自己身后,昂首对宋夫人道,跑不了的,是你。

那就试试。宋夫人一点龙鳞,有什么遗言,现在说最好。

遗言?韩知竹淡然道,龙鳞,我给的出去,就能拿得回来。

我倒要看你怎么死。浓绿邪气从宋夫人指尖泛出,触到龙鳞,顷刻扩散到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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