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10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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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则从刑部回来,进门就见阿芙坐在罗汉床上,手靠着凭几,笑眯眯地,惠娘正在她边上说着什么话。小娘子今日穿一身他没见过的夏衫,轻薄的绢丝所制,浅淡嫩绿,大概是到了傍晚,不如白日热了,便在肩上搭了件牙白色的披帛。

这一身极为赏心悦目,令刚从刑部那些案牍中抽身而出的陆则,也不由得为之心神一振,心情也跟着愉悦了。

他走进去,正低头说话的惠娘先发现他,忙停了话,朝他屈膝见礼,“世子爷回来了。”

江晚芙闻声,忙从罗汉床上要下来,正穿鞋的时候,陆则已经几步走到近前了,握了她的手,拦了拦,也跟着上了罗汉床。罗汉床虽宽敞,但中间还摆了个小四方榻案,虽容得下两人,但难免有些拥挤。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人各坐一边的,隔着榻案说话的。

惠娘抬头,看世子爷正微微低着头,握着自家娘子的手,眉眼融融听她说着什么,显然没起身换一边坐的意思,便悄无声息退出去,招呼丫鬟将门关上了。

反正也没外人,关起门来,谁管小夫妻有没有规矩。

江晚芙将下午给各房分了葡萄的事说了,陆则听她说罢,抽空抬了一眼,才瞧见榻案上摆着的琉璃盘,盘里装着一串紫皮葡萄,一粒粒圆滚滚的,果肉饱满,看着倒很适合这个天吃。再听小娘子说,是自己亲手剪的,倒是低了头,去看了看被他握着的手,十指细细的,手掌柔软,没瞧见什么细小的伤,才抬眼继续听她说。

江晚芙说罢,俯身去摘了颗葡萄,剥了果皮,回头要喂男人。

小娘子都亲自给他剥了,陆则自然不会拒绝,低头吃进嘴里,其实也就是很寻常的葡萄,但陆则尝着,却觉得比平时吃到的要更甜些。

江晚芙一边剥,一边给陆则喂,她下午吃了许多,现下连晚膳都用不下了,舌头都是酸的,剥了几颗,便不剥了,要去拿帕子擦手,“剩下的不吃了,我下午一时嘴馋,吃多了几颗,舌头现下都还是酸的。”

“是么,我尝尝。”陆则一脸淡然的说着,手抬了阿芙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过了片刻,两人的唇分开,江晚芙红着脸,便听陆则一本正经地道,“果真吃了许多。”

江晚芙脸上更热。陆则倒一脸没什么的神色,起身叫惠娘送水进来,打湿了帕子,来给她擦了手。

两人又坐回榻上,小声说着话。

“你去保定那晚,说三个月就回来了。我后来出门,看见那葡萄藤,想起你说的那话,就跟自己说,等葡萄熟了,你就回来了。结果你路上耽搁些日子,当时还以为你吃不上了呢。想着要是你吃不上了,我就叫人做成葡萄酒,或是晒成果脯,到时候做成糕点……”

陆则听着,心里不自觉地发软。

他算不上怜香惜玉的人,以前读书时,偶尔翻到几本讲闺中女子那些春情愁绪的词赋,也只觉矫情,皱皱眉,便弃到一边了。他那时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这般耐心,抱着个小娘子,听她说自己走了后她心里那些离别愁绪、苦中作乐,偏他半点不觉得她矫情,只想到他在保定想她的时候,她亦盯着串葡萄,惦记着远在保定的自己,便觉吃了一整碗蜜一般,五脏六腑仿佛都品到了甜。

陆则低头,眼里露出点笑意来,视线落在阿芙白皙的面上。

他生得实在俊朗,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冷淡疏离,还会让人下意识地不敢靠近。但倘是一笑,那股冷漠便不复存在了,当真是极为勾人的。至少江晚芙就受不住他这般笑,每每都要看呆了,这回也是一样。

陆则见她呆着,笑意更甚,俯身靠近,低低地道,“阿芙可知道葡萄寓意什么?”

江晚芙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答话。

陆则倒是很愿意给自家小娘子解惑,笑着道,“葡萄一藤生千果,亦有多子多福的兆头。”

第138章 待客

几日后的午后,江晚芙正教姚晗练字,刚从国子监回来的江容庭过来看她,身边还跟了与他同行回府的陆机。秋闱在即,国子监给学子们放了三日的假,三日后,便直接进试场了。

江晚芙在暖阁见的他们,叫丫鬟拿了牛乳椰糕来,呈冰碟里镇过的,吃起来清凉爽口,很适合夏天吃,“这几日热得厉害,这个吃了正解暑,你们尝尝看。”

江容庭笑眯眯应了。有陆机在,他不似姐弟独处时那般做小儿态,很是沉稳。其实他是借住在府里的,要是不会做人的话,很容易被人说什么闲话,虽说姐姐姐夫护着,但私底下那些闲话是管不住的。但他在这方面,像是无师自通一样,没人教过,但他跟陆机也好、跟国子监那些同窗也好,都相处得很融洽。

国公府里提起江小郎君,都赞不绝口,没半句坏话的。

几人提起秋闱的事情来。这次秋闱,江容庭本来不打算下场的,但他老师听说后,说三年一次,机会难得,虽没什么机会得了名次,但还是建议他下场练练手。老师的建议,江容庭自然是要听的,便恭恭敬敬应了下来。

江晚芙听了这事后,有些担心揠苗助长,倒是陆则劝她,“有什么关系,既是老师提出来的,便不算阿弟好高骛远。他这个年纪,试试也无妨的。”

江晚芙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便不打算拦着了。此时说起来,她便一副很支持的态度了,道,“前几日祭祖的时候,我听家中一位表姑母说起,城西九曲观的文曲星君格外灵验,还打算明日过去给你们求福袋来。”

江容庭听得脸上一红,生怕阿姐失望,忙道,“我也只是试一试,没什么机会中的,阿姐还是不要特意跑一趟了。”

江晚芙眉眼柔和一笑,“有什么关系,来去一趟也不费什么劲,便是不求你们取中,求个考试顺顺利利的,也是好的。不过我一番心意罢了。”

她都这么说了,江容庭也就不拒绝了。

第二日,江晚芙便带上惠娘,去了趟九曲观,大抵是临近秋闱的缘故,文曲星君的香火十分鼎盛,星君宫观的香客,比以往多了数倍。福袋倒是不难求,捐了些香火钱,记了名,两个福袋便到手了。

自家阿弟的,江晚芙自然是自己亲自送去的,至于小叔子陆机的,则叫菱枝跑了一趟。

两日后,秋闱开始,考生进场,贡院大门合上,一关就是三日。一场三日,一共三场,每场间隙也只得一日的休息时间,跟赶场似的。等交完最后一份卷子,江容庭从贡院走出来,走路都在晃。

陆机也没好到哪里去,下人一接到两位郎君,便催着车夫马不停蹄赶回府里了。

两人回府,先去了趟福安堂,陆老夫人看两人难看的脸色,哪里还肯留他们说话,当即叫下人送他们回去了,又跟江晚芙和赵氏叮嘱,“叫膳房熬些补汤送去,这几日怕是把他们累坏了。”

江晚芙自然是应下,自己的弟弟,她自然是上心的,不用祖母叮嘱,她也不会忘的。

婆母吩咐,赵氏也颔首应下,不管去不去做,至少面上是表了态的。

陆老夫人也不说什么,她这个年纪,知道很多事不能太较真。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也算得上合适。底下几个儿媳妇,性情各异,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

要是陆机是个孙女,她也许会插手,但陆机是郎君,也有这么大了,赵氏充其量就是冷淡了些,害人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再说,还有陆三爷呢。

过了秋闱,很快就到了重阳,陆家祭祖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这是江晚芙主持中馈以来,第一次祭祖,自是万般上心,事事亲力亲为,忙起来连一日三餐都顾不得了,好在手下几个管事都是做惯了的老人,再加上有祖母在旁提点,她到底是把祭祖一事给稳稳当当地办成了。

非但没出什么岔子,且办得极为漂亮。经此一遭,她便也算在陆家宗妇中站稳了脚跟,以往陆家族妇与庄氏打交道得多,江晚芙是新妇,露脸的机会便相对少些。且主持中馈这事,并不是那样好做的,不像做官,每年还能给皇帝递奏本,说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中馈这种事,庶务琐碎繁多不说,做得好是看不大出,但做得不好,立即便传开了去。

祭祖过后,江晚芙好生地歇了几日。

她仿佛有些累狠了,歇了几日,身上也还是没什么精神,但她整日在屋里待着,与平日无异,倒也不怎么看得出,连陆则都没察觉什么。

陆则照例早起,谢纪等人还关在刑部大牢,宣帝后来也没下旨问罪,事情便搁置了。他虽没有出面替他们求情,但总是好生关照着谢纪等人的,都是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最生不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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