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年少正文番外二十五(2 / 2)
她一直想要成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她一直以为这是一条没有本朝的女子走过的路。
其实早已经有人走在了她面前,她所怀念的长安旧岁月,也是几十年前旁人的年少光影。
都是一样的。太平盛世,或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都是无数人用他们的年少光阴堆叠出来的。
蒋掣昨夜在城楼之上值守了一夜,此时正在休息,她也该回去,准备天明之时出发了。
眉瑾将那封信与地图收好,很快同晏既告辞了。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发感慨,他们距离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多的话,可以留待那时再说。
屋中只剩下晏既一人,他收拾好了案几之上的公文,掩好了门,一个人朝着不远处的院落走去。
新月之夜,人间道路昏暗。仰头只见历历华星远,霏霏薄晕萦,再低头时,眼前是谁风露中宵。
听见晏既的脚步声,伏珺收回了落在墙角月季之上的目光,回过了头来,望了望不远处石桌之上的酒壶。
待到晏既也拿起了酒壶,他们隔空碰了碰。
“就知道今夜你不曾过来寻我,一定是躲在自己院中喝酒。怎么还像是梅花酒?”冬日早已经过去了。
伏珺朝着他走过来,在石桌旁坐下,“没有在城中找到什么好酒,便只能喝一喝旧年的库存了。”
“更何况今夜你要同眉瑾说的话,即便我不曾与会,也能全然料到。”
她轻轻摇晃着酒壶,听着壶中当啷声响,感叹道:“人生若寄,良时易过,少年而至如今,始惜月满、花满、酒满。”
晏既夺过了她的酒壶,放在了桌上,“应当是我来感慨这些才是。琢石,你分明已经很懂得珍惜了。”
而他非要到在她身旁时,花朵才是绮丽芬芳的,明月才是完满的。杯中酒不入愁肠,始有温度。
“所以呢,琢石。你是要随眉瑾夫妇往博阳城去,先见梁帝与阿姐,还是与我一同往鲁县去?”
酒壶仍然在伏珺面前,她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笑如平常色,“我自然是同你一起,明之,我没法看着你去这样冒险。”
能说出口的理由,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仍然是她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安虑公主。
晏既在心里叹了口气,“琢石,你还是放不下。”可是这分明不是她的错。
她的爱意藏在心间,不曾对任何人说出口,也不曾让那个人知道,根本就没有造成过任何的影响。
不该被苛责。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伏珺当然知道,晏既已经看出了什么。只是他仍然保护着她脆弱的自尊心,没有说出口而已。
“年初之时,我父皇驾崩,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皇后陆氏所出的六皇子继位,尊生母为太后。”
“我的母亲仍然困于南虞后宫之中,如今不知境况如何。”
就算她对生母的印象淡泊,那也是生了她的女子,她与这世上众多人的缘分都淡薄,不能再放任她不管。
有些消息她得到了,就没法视而不见。
“而南虞的臣民也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四皇子太久,明之,到我该回去的时候了。”
都要走到所有事情的终结了,她反而有些走不动了。也许的确是到了她该回到故乡的时候了。
她是南虞的“四皇子”,名义上也是皇后陆氏所出,是嫡子。
而她那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出生之日就没有精力过任何的风雨,不懂治国谋略,只知任性妄为,不过数月,已经将南虞弄的民不聊生。
南虞很快也会走到崩塌的边缘的,就像是数年之前的梁朝一样。
她要向她已经逝去的父皇证明,在一个儿子与她之间,究竟谁更有力量。
晏既沉默了片刻,“琢石,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要回南虞去,我都会支持你的。”
这是他少年时许给她的诺言,他从不曾空许约。
“并且你想要在南虞做任何事,哪怕是争夺皇位,我也都会帮你的。可你真的觉得,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么?”
如今南虞国内刚刚开始动乱,各方势力并不明朗,在这种时候入局,是不明智的。
总有黄雀居于螳螂与蝉身后,伏珺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伏珺长叹了一口气,“明之,所谓的好机会,都是在做好准备的前提之下,慢慢等来的。”
“我在南虞没有根基,若想最终夺权,更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与国内的各方势力沟通谈判,令他们站在我这一边。”
而这些事,若是没有她本人出面,她不在南虞国中,都是难以做到的。
信件不足以取信于人,不足以换取旁人以生命为代价的襄助。
她知道她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而离开他,一定是令他难以接受的,所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我也不是即刻就要走了,至少要等到看着你报完了娘娘的仇。”
“而后梁朝诸世家,也不再有人有单独的力量能与你抗衡了,如今你身边有眉瑾,有风驰,有嘉盛,有季宽。”
“有你的家人,还有你挚爱之人的陪伴,你不再需要我了。”
没有人能永远快乐和天真,他们随着光阴长大,老去,断舍离是人生必经之途。
这于她而言或许不是最好的回到南虞的时机,但于离开晏既而言,却是最好的时候。
他一瞬间获得了太多,小小的失去,也就微不足道,无关痛痒了。
“就算我身边有眉瑾,有风驰,有嘉盛,有季宽,有我的家人,还有阿若。”
晏既望着面前的伏珺,从六岁为伴到如今,她的模样在他脑海之中都经过一遍。
“琢石,我要你明白,我永不会不需要你,就好像你不会不需要我一样。”
他们会长大,会老去,青丝变作白首。岁月将青春从他们身上剥离的时候,也给予了无数的情意馈赠。
只要有他在一日,她在梁朝就永远都会有一个家。
“我会帮你成为南虞之主,你也一定会看着我统治梁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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