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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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康乐褪去他的衣物,搬掉暖炉,开了窗让他在窗下吹冬风。

吹了一会冷风,崔鸿打个喷嚏,神思清明,可怜巴巴回头求康乐:“玉娘,让我穿衣罢。”

康乐坐在榻上冷笑道:“宰相大人,您尽管动怒,我们这些不长眼的人,皆是供你发泄打骂的。”

崔鸿自知有错,面色惭愧:“我也没骂谁,也没打谁,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摔了几个不值钱的物件罢了。”

康乐道:“你摔的那个砚台,也是不值钱的物件?”

崔鸿这时方想起砚台是康乐年少所赠,懊恼不已,低头认错,又是发誓又是讨好,千言万语说尽,总算得到康乐网开一面。

康乐亲自为他穿衣,刚才的那点子气恼早就消失,心疼道:“只是一个大朝会罢了,就算她接受万民朝贺又如何,登高必跌重,且让她得意一阵。”

崔鸿惊到:“玉娘,你知道皇后今日出席大朝会了?”

康乐对于自己丈夫偶尔的迷糊感到无可奈何,他总是会忘记她是一个公主,一个深受太上皇喜欢的公主,一个曾经执笔草拟圣旨的公主,她的天地和他一样,并不因为她身在后院而必须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他归家前,今日大朝会的事便已传进她耳中。对于皇后,她起先是憎恶的,可是现在,她说不清她的憎恶里含了几分嫉妒羡慕。她不得不承认,无论皇后有多利欲熏心,身为一个女人,皇后无疑是成功的。

元日大朝会,万民朝贺,一个女人所能得到的,皇后都有了。

而这一切,甚至不靠丈夫的宠爱。

康乐深知自己的弟弟有多优柔寡断,他年轻时受过太多苦楚,三废太子,令他心中皆是疮痍,他以一个庶人的身份出了长安城,又以一个庶人的身份回了长安城回了永安宫。他战战兢兢地活了大半生,野心早就被磨平,一个巨大的权力砸下来,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害怕。

康乐至今都记得圣人登基前一天,他缩在她这个姐姐的怀中,满脸是泪地问她:“阿耶是在试探我吗?他为何不继续做皇帝了?阿姐你可不可以替我求求阿耶,让他放我回洛阳?”

很多时候,康乐都恨老天不公,为何要将她生做女子身。

她的弟弟,一个平庸的男人,一个害怕权力的男人,仅仅因为他诞育了几个儿子,便得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康乐从对老天爷的怨怼中清明过来,她看着她俊美的丈夫,心中稍稍宽慰,道:“皇后任人唯亲又太过激进,她越是迫切,把柄就越多,如今她又逼迫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她会众叛亲离。”

康乐三言两语,便将崔鸿的执念从大朝会引开,他重视礼法,但也知礼法在权力面前毫无用处,皇后有了肆无忌惮的权力,所以才敢出现在元日大朝会。

崔鸿压低嗓音道:“玉娘,太子他真的对皇后不满?”

康乐道:“我这个大侄子,看似温和似水,实则固执如铁。皇后的野心写在脸上,他身为太子,又怎会无所察觉?若他选择顺从皇后,便不会主动请命去江南西道巡察,更不会点名让袁骛跟随。”

崔鸿道:“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康乐道:“所以才要让他看清真相,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可怕。”

崔鸿问:“皇后为何不阻拦他?”

康乐笑道:“因为她也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她有多令人畏惧。她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一位母亲。”

崔鸿叹息皇家情薄,大力搂紧康乐,赏识道:“玉娘,若你入朝为官,定能引领百官。”

康乐笑而不语。

崔鸿问:“对了,上次小善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康乐道:“你是说小善帮赵家寻亲的事吗?据我说知,赵氏一族并没有丢失的孩子。”

崔鸿纳闷:“好端端地,小善怎地管起这事?让赵家去寻也就罢了,还托你帮忙,难道是怕赵家办事不利?”

康乐推推他,道:“小善与赵家人一向不亲近,她不放心让赵家办事,有何奇怪?倒是这个所谓走失的孩子,让我觉得蹊跷。”

崔鸿问:“有何蹊跷?”

康乐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去年我送给小善的那个随奴,他的模样,像宫里一位旧人,小善突然为赵家寻亲,大概也是因为他。”

崔鸿好奇:“像谁?”

康乐敛神:“像赵妃。”

崔鸿一惊,听到赵妃二字便想起当年宝鸾出生时的惨事。康乐见他神色如此,便知他在想什么,她长长一口气叹出来,呢喃:“那样难得的人儿,说疯就疯了,若不是小善命大,早被她烧死在寝殿里。”

崔鸿道:“是啊,听说当年发现时,小善已经没了气息,就像一个死婴。”

康乐脑中灵光一现,死婴?

她眼前冒出那个虎奴的脸,那张脸渐渐和记忆中的赵妃重叠。赵妃的事是禁忌,长安城见过赵妃的人所剩无几,若不是她曾与赵妃见过数面,只怕早已忘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女子。

虎奴年幼,模样尚未长开,赵妃疯癫,模样早已不被人所知,若没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比对,寻常人是想不到二者之间会有牵连的。

康乐手一颤,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她心中酝酿。

崔鸿见她忽然发怔,以为窗户没关好吹得她身子冷,遂下地去关窗。

关好窗回头一看,康乐仍是怔忪神情。

崔鸿跳上榻重新搂紧康乐,搓搓她的手,哈两口热气:“玉娘,你怎么了?”

康乐回过神,对上崔鸿疑惑的目光,缓声道:“至清,你即刻命人盯着赵府,赵府门前来往的人,全都查一遍。”

大朝会后,永乐宫举行热闹的宫宴,鼓乐笙箫,通宵达旦,一连十天都没有闭宴。

宝鸾被齐邈之拽去参加了一天宫宴,然后再也不肯去。

从立冬那日她见到赵妃起,她的心思就全放在朝阳殿了。这份心思不能外泄,她只能和班哥分享。

除夕夜宴上,她只不过在阿耶面前试探了一句,阿耶便没了笑容,她害怕阿耶又命人看管她,不敢再提,只能将求情的话咽回肚里。

这日齐邈之又来找宝鸾,宝鸾正筹谋今晚去见赵妃的事,不想露出端倪,遂对他避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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