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自是看出来了,但圣上好端端说这个的缘由,曹公公一时没有领会。
圣上倒是不在意曹公公给什么反馈,顿了会儿,自己说了起来。
“都说字如其人,可朕记得父皇说过,走路也是。”
“大哥走路很稳,以他的身量来看,步幅不大不小,走姿端正。”
“四哥性子急,走路也风风火火,步幅时宽时窄。”
“朕年轻时候也急,就是没到四哥那份上,偶尔还走得弯弯绕绕,随心所欲,直到成了太子、又继任皇位,才收敛了性子。”
“得向大哥学,大哥那样的才是沉稳的、有担当的,大哥做事总是有条不紊、井井有条。”
“这样最好。”
曹公公这时候听懂了。
圣上说的是脚印,实际上在说“废太子”的事。
要名正言顺,也要按部就班。
房子即便要塌,亦要在地上垫得严严实实,让各种影响都减轻些。
事关社稷,事关太子与其他殿下的将来,今日图利索快刀斩乱麻,看着是清爽,但乱麻若理不顺,之后依旧会缠成疙瘩。
总不能缠住一回就砍一回吧?
这般想着,曹公公看了圣上一眼。
理麻丝不容易,圣上费力,亦十分耗费心神。
走进东宫,郭公公立刻迎了上来。
圣上问他:“太子睡着还是醒着?”
“一刻钟前醒过,汪狗子伺候着用了些粥,刚刚又睡下了。”郭公公道。
圣上往正殿去。
曹公公陪着走到殿前廊下,正要把伞收起来,就见圣上撩了帘子要进去,他赶紧把伞塞给郭公公。
圣上直直往寝殿走,曹公公追着劝:“殿下病着,圣上您隔着屏风看一眼吧,挨得近了,万一染了病气……”
“无妨。”圣上道。
曹公公知道劝不住了,又道:“那您先等等、去了身上寒气。”
这话确实听进去了,晓得寒气会冲着李邵,圣上挨着火盆,直到身上都暖起来了,才去看望李邵。
汪狗子给圣上问安。
圣上没让人搬椅子,就在李邵病榻边坐了。
李邵睡着昏昏沉沉,不知身边状况,脸色白里透红、却是被烧出来的病态的红,嘴唇干了、起了些皮。
圣上搓了搓手,拿手背探了探李邵的额头。
滚烫滚烫的。
“太医说不要紧?”他问。
汪狗子道:“太医是这么说的,给备了汤药,也写了饮食方子。”
曹公公灵活,见圣上拧眉,上前伸出手来:“圣上,让小的也探探?”
得了圣上允许,曹公公试了下李邵额头。
体温着实不低。
“要不再请太医来一趟?”他问。
圣上微微颔首,又问汪狗子:“他刚才醒来时,精神怎么样?”
“精神很一般,人倒是不迷糊,就说身上烧得酸乏,”汪狗子答道,“出了一层汗就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圣上就没有再问,只静静看李邵。
起热之人呼吸重,没多久脸上又泌了些汗水,圣上看在眼里,掏出帕子来轻轻替他擦去。
不多时,安院判匆匆来了。
他再次检查了李邵状况,道:“圣上莫要过分担心,殿下能吃得进东西,睡得多些也好休养,等下让人用温水替殿下擦一擦身子,等体温下去了,就慢慢会好起来。”
圣上听了,没有多为难太医,只让人打水。
汪狗子麻溜地去备水,很快捧着水盆过来,先问安院判:“您看这样的合适吗?”
安院判试了下水,点了点头。
汪狗子就把水盆搁在床边架子上,拿帕子浸湿绞干,想上前给李邵擦拭,见圣上还坐在床边,便道:“小的先给殿下擦擦。”
圣上道:“朕来吧,你给搭把手。”
汪狗子一愣,下意识去看曹公公,见曹公公点头,他才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