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杰睿是个喜欢排场的人,虽然人死灯灭,闻秋还是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又斥巨资买了块墓地,将他安葬在老家的白桦树下。
墓碑上有一张笑着的彩色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人显得精神又年轻。闻秋便想起很小的时候,闻杰睿把他放在肩膀上骑大马。那种像飞一样兴奋到晕眩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
闻秋心头有些发酸,可是哭不出来,或许正如裴渡所说,他的泪水早在多年前就流干了。
将不多的遗物全都收拾了,他回了趟英国,将遗物交给了家主leona。在教堂里,家族成员们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告别仪式,告别这个打小就十分叛逆的兄弟。
回国后,闻秋又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投身于本就被拖延许久的电影工作。
以至于裴渡隐晦地提起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的时候,闻秋只会两眼呆滞地从电脑和咖啡前抬起头,“啊?”
“算了……”裴渡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忙吧,正好我也要准备一段时间。”
闻秋不上心,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然而四年来失落毕竟是常态,裴渡已经很习惯和这种情绪相处。
他所不知道的是,闻秋单手托腮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主意。
当闻秋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时,就可以完全屏蔽对外界的感知,日夜颠倒地连轴转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调动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高效地运转——他知道自己正在拍摄非常棒的东西,而且发自内心地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
结果就是,一次两天两夜的拍摄后,闻秋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是在偏僻的荒郊野外,拍摄肉眼可见地还要持续一周,没了导演可不行。
剧组的人面面相觑,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打通了家属的电话。没超过两小时,家属——也就是天生操心命的裴总便神速赶到,冰冷的眼风扫过众人,“人呢?”
制片人连忙将他带到保姆车上,他们闻导正睡得昏天黑地,这个月在野地里摸爬滚打,他显然瘦了,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裴总揉了揉眉心,“我叮嘱过你,让他好好休息。”
“可是裴总,”制片人满头大汗,“您又不是不知道,闻总除了您的话谁也不听啊!”
一致对外时,闻秋身上顽强的意志和拼命的架势,固然令人安心;但等到和他共事起来,制片人才发现这家伙我行我素到令人发指,犟起来能把人活活气死。
比如为了赶进度,闻秋会自作主张地节约掉睡觉和吃饭的时间,然后主观唯心地认为别人都能和他一样能实现永动;比如拍不出想要的效果时,他就像鬼魅一样整夜游荡,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员工吓得半死;比如有大明星耍大牌,他直接揪着人一通狂骂,把人生生给骂哭,大明星当晚就自己上号在微博上对闻导一通阴阳怪气,人几千万的粉丝火速出征,险些把他们的赛博老家都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