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包,楼越走到安检柜台前,摘下太阳镜,正视摄像头三秒,惊觉镜头里她的脸已经没有妻味了。她也一点也不像一个即将要离婚的女人。占彪和那个女孩不能把她楼越变成一个弃妇的模样。但她好像成了一个情妇。
情妇。不管她想要赋予这个标签多少个体独特性,标签就是标签。就像那个女孩不管有多不喜欢标签,她就是个第三者。这不公平。占彪依然是占彪,是他自己,谭啸龙也是如此。情妇和第三者都围绕着男性这个“第一性”而发生,女人变成标签,挂在男人的衣服上,不知啥时候就会被拽掉。
谭啸龙拿着行李箱跟过来,楼越推上墨镜,搭上他的胳膊,像其他成双结对出行的男女一样。谭啸龙嘴角牵动了一下,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的主动,让他感觉天垂恩泽。如果不是因为占彪的关系,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就凭她这么大胆,他也不能怂。
接他们去酒店的司机是个叫汤玛斯·陈的中葡混血儿,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谭先生,楼女士,欢迎来澳门。”他接过行李,麻利地放到后备箱。
楼越托腮看着窗外的雄奇壮丽的建筑,鳞次栉比的豪华酒店,赌场争奇斗艳的霓虹灯招牌。好几年前她就想来了,但占彪总是抽不出时间。不过之所以接受谭啸龙的邀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可以趁机这段时间躲开占彪的追踪。
酒店里到处是人,人们穿梭在金灿灿的雕像和意大利古典风格的壁画间,所到之处的视野皆开阔宏大。天花板是无边无际的人造天空,连蓝天白云也是动态的,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化着明暗浓薄。巨大的中央喷泉后,是水城威尼斯的背景画面。但水是真实的,上面还漂着真实的贡多拉。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彩绘的油画,装饰以涂金的雕花线条。现实和梦幻交织之下,时间和空间被模糊了。标签也不重要了。
能把高雅和庸俗调和得如此极致,实在是一种艺术,也是成功的商业模式,楼越想,她和谭啸龙,也应当把他们的关系发挥到极致,成为一种新的模式,她允许他用他的方式关照她,他得尊重她的边界,维护她的体面,她有她的格调,但是——在所有不需要格调的地方,他们可以非常低俗,毫无格调。楼越自嘲地笑了——正所谓,过上等生活,享下等情欲。下等情欲比上等情欲可真切多了,在过于规整的仿真蓝天白云下,他们是鲜活的疾风劲草。
谭啸龙很想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上一根,但他不能这么做。上一回来澳门,他在新葡京赌场抽烟被抓到罚款,和条子发生冲突,那一幕是没被她看见,否则她一定会觉得他很丢人现眼。条子就是条子,无论是哪里的条子,对他说话稍不客气,谭啸龙就难免激动。
她的条子老公对他够不成威胁。谭啸龙早就这么觉得,后来,自己比占彪厉害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他又带她开了眼界,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汤玛斯领着他们去了快速通道。
“谭先生,确认一下,您预定的是贝丽套房,两位入住,对吗?“前台说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
谭啸龙很意外,转头问:“小汤,我定的是最好的房间,不应该是皇家套房吗?”他指指墙上的标牌。
“是这样的,谭先生,其实贝丽套房比皇家套房更舒适一点。”汤玛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