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推动煌月拿起弯刀,涉江又逼迫煌月拿起屠刀,从此煌月以杀入道,冥冥中,练就了一身杀伐相,在人类与妖族的战争中一直修到第八条尾巴。
而炎月这个名字,这个被伽玥爷爷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取出的名字,就这么同赫连伽玥一同消失在了山林的孤冢里。
正因这条修炼的路子太过血腥,煌月才迟迟未告诉族人自己悟出的道,再者他的来历对妖族来说本就敏感,于是日渐离心也成了注定的结局。撕毁合约、擅自对人类使者发起攻击是煌月最后的孤注一掷,可惜他没有借此修成第九条尾巴,他失败了,连天都要降下雷谴。
也正因此,他才会走到最后人族妖族都不容忍的地步。
天下起杀伐,罪魁祸首,自当遭极罚。
楼连又看向陈旧的手札,现在他几乎能确定,这一段是属于煌月的自白了。
只是到现在他仍是想不明白,煌月那句我不是你的前世,是你的前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妖族没有转世,而他曾是人类,便不可能与那活了近千年的煌月等同更何况连煌月自己都说了,你的爸爸妈妈曾经很努力地想,妖族可没有爹娘。
木鬼看向身后跟着的妖族们:你们先去吧,这里有老夫在就好。
于是小跟班们不情不愿地走了。
待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三个人,楼连细细观察阿银的神色,发现后者有些不自然。
木鬼道:阿银,你也去帮他们吧。
阿银很倔强:父亲,我想留在这里。
木鬼轻笑: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
木鬼一指坐在地上的楼连:只是担心他。
阿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木鬼叹气:先坐下吧。
阿银点头,两人席地而坐,终于与楼连的视线齐平。
楼连问道:有水么?
阿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开好瓶盖递给楼连。
谢谢。
没事。
冰凉的清水润过喉咙,楼连再次开口:你们到底要我要用我做什么?他中途换了一个问法。
迟迟没有回音。
楼连抚抚肚皮,盘腿坐直了:你们不会在等他出来吧?根据经验,只有我睡着时才会切换,可我现在一点不困不如我们聊聊?你们又要用那些修罗们干什么?
几分钟后,阿银说:修罗道的人若能成,六道的秩序就会被打破、重组,届时我们也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新六道之中。
如果他们失败了呢?
就算失败,到那时,修罗魔物横行,想必这人间道的秩序也已经遭受重创,
阿银一哂,他们消,我们涨,就算我族还是入不了轮回,也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不用再过丧家犬的日子。人类这种狂妄自大的物种,却偏偏连个天敌都没有,岂不太不公平。
楼连蹙着眉,刚想说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到时间了。
阿银瞬间噤声,楼连看向老槐树,只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一把朝他扔去:接着。
银色的影子疾驰而来,楼连下意识伸手抓住,指腹随即一痛,那东西便铿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低头,只见一把银色匕首横躺在地,而他的右手中指腹上多了一道小口子。
木鬼抬起手,手臂迅速化作树枝,逐渐变长,一直延伸到楼连跟前。那枝头尖准确插.入连在楼连手与脚之间的绳头锁锁孔,在后者惊异的目光下咔哒解开。
绳子松开,楼连能站起来了。他顺手捡起了那把匕首。
你就当是可怜我们,木鬼叹气,割一点血,淋在界石上,可以吗?
楼连看着手里的匕首,仿佛明白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了。
阿银解释道:用九尾灵猫的血,浸润界石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解开人界与修罗界的封印。
原来先前靠着的大石头就是所谓的界石,楼连以指尖触了触,表面很光滑,质感有点像大理石。
他迟迟没有动。
木鬼霍得一下站起来:快啊!
楼连回过身:如果放修罗魔物到人间肆意妄为,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阿银急忙摇头:不是啊!阿修罗本来就可以到人间,也不全会兴风作浪,我如今也是阿修罗,算作湿生阿修罗,你看我,在人间这么久不也好好的么?
湿生阿修罗?
对,除却低等魔物,阿修罗分为胎、卵、湿、化四生,我们妖族化的都属湿生。再比如其中的胎生阿修罗,他们本来就生在人间,是降德而遭贬坠的天人所化,并不会攻击人类或者把人间弄得乱七八糟啊。
阿银说,我们想对付的是天道做下的秩序,并不是人类本身,阿修罗其实也跟人类、跟我们一样,只是存在的方式和地方不同而已。
好好的?楼连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觉得很好笑,将修罗道的东西带到人间,做成毒.品欲天,弄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这就是你的好好的?
阿银摸摸鼻子:这也是为了与他们合作
楼连打断了他:总之,我不相信你们。
木鬼:你
连连。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楼连目光一凝,下意识捂住额头。
不自主的眩晕过后,如前几次一般,他又看到了与自己想通容貌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脚下是紫色的花海,天空变得晦暗。
现实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甚至褪色般,倒映在他眼中变得黯淡。
楼连勉强勾了勾唇,丝毫不意外现在发生的事,抢先开口:煌月,我一直想再见你一次。
煌月的脸色被红衣衬得愈发苍白:你是为了引我出来?
楼连握紧了匕首,蓄力:比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利用,自然还是面对面的好
煌月目光转向楼连紧扣的五指,挑眉问:你想杀我?
楼连深吸一口气:是,你这寄生灵一样的东西,消失吧。
煌月笑了笑:我也想说这句话。你怎么还活着呢,你怎么还不死?
两人对视,目光俱是狠厉,却在不久过后不约而同被疲惫所取代。
这就对了,煌月仰头看天,不死不休,你死我活,这就对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楼连上前几步,走到煌月身前。
你还没告诉我上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
煌月面露讥嘲:告诉了,你就会继承我吗?
楼连说:你说了,至少能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