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查,哪怕那些前朝余孽的根基在江南一带,在京中也有了气候,不少人家都有他们借着江南富商送来的小妾,这些富商给人送妾,不光是姿色过人,还得附带上厚厚的嫁妆,这么一来,有几个人能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因此,不少人家的后院都有这样的人。
朝廷如今追究起来,甭管这些富商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他们的铺子一概被查封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商人什么的,就是韭菜,平常不管你的时候也就算了,一旦追究起来,总能找到毛病,何况他们还与前朝余孽有勾结呢?
至于那等青楼酒楼,还都是比较高档的那种,自然对那些前朝余孽来说,是不会放过的,因此,他们更是暗中布置了不少,这一次,凡是牵扯上的,更是直接查封了,一些纨绔子弟还叫嚣了几句,结果随后就被五城兵马司抓了去,在牢里住了两天,回家就知道什么叫做闭嘴了。
这等事情,朝廷对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只是暗中放出了一些流言,无非就是外国奸细,还有什么白莲教暗桩之类的,也不说什么前朝余孽,免得人心惶惶。
毕竟,许多人家中虽说接受了那些富商的礼物,但是他们原本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朝廷若是直接牵扯到前朝余孽上头,这就是造反,一个个哪里还能坐得住。
不过,圣上也在朝中暗示,有不法之人,专门培养瘦马戏子一流,送出去给人吹枕头风,或者是盗取主家机密,顿时,一帮朝臣一边惴惴不安,怒火冲天,一边又是心领神会。
对于这些朝臣来说,美人算得了什么,尤其这些美人在自家居然是奸细,一个个越想越是胆寒,越是恼火,一想到自家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被这些原本很是宠爱的姬妾传出去了,一个个就恨不得将人剥皮抽筋。
当然,随便杀人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行的,因此,常规的做法就是让他们被病逝什么的,比如说,打出病了的借口,把人往庄子上一送,过个一段时间,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没了。另外一些操作也是差不多,也有一些暴躁的,直接在家就将人处置了的。
朝廷对此一直表现出了默认的架势,因为牵扯到的人比较多,朝廷也不可能一个个去分辨,一个个将人揪出来审讯,谁知道这些人会交代出什么事情来,回头将各家的阴私嚷嚷出来,可就有些尴尬了,没准一众朝臣还以为朝廷是有意收拾他们呢,因此,还不如让各家自个将人给处理了。
经过这一番之后,朝廷再次严令,不许民间私下进行人口买卖,一旦发现,便会处以重罚!一时间,许多从事这一行的人牙子更是不得不干脆转行了。
倒是一些官牙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他们都是衙门的许可,每年都有些抄家发卖的,他们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他们的主要客户其实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有着数量庞大的家生子,家生子犯错要发卖的话,一般也是通过他们这些官牙。因此,对他们来说,没了那些私牙抢生意,他们反而能赚更多的钱。
不过,这也就是一时的事情,很多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另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像是普通百姓不能买下人,人家把人买回来,说是欠了雇佣的契约,但是期限是三五十年,这跟买人有什么区别。民间许多所谓的养子养女,毕竟,养个养子养女在家里帮着干活,也是说得过去的,其实就是买来的下人,只不过换了个说法而已。
京城这边清扫一番之后,接下来就是江南一带了,那里是重灾区,圣上正好想着趁机将一帮海商给处置了因此,直接打着追查前朝余孽的旗号,命锦衣卫南下江南追查起来。圣上如今威望极高,又有人有钱,圣上甚至直接调集了江南大营就在金陵城外安营扎寨,谁要是敢跳出来,回头江南大营那边就能直接拿出圣上的手谕平叛,到时候,牵扯可就大了。圣上为此专门叫贾代善去统领江南大营,主要也是贾家算是金陵的地头蛇,许多事情心中有数,不会过于扩大。当然,为了制衡,防止贾家在金陵做大,圣上又派了一个北方出身的文官去做副手,暗地里头还有皇城司通政司盯着。各方制衡之下,能做手脚的余地也就不多了。
尤其,锦衣卫之前很是被削去了不少权力,如今再不做出成绩来,只怕回头都要抬不起头来了,如今正是气势汹汹的时候,就怕一个个太老实,不能叫他们杀鸡骇猴,就算是杀猴骇鸡也是可能的!
江南这边富庶的生活过得多了,一个个宁可破财免灾,哪怕官府一些人完全是上门打秋风的,也只得认了,只要能将自家从这些破事里头掰扯出去,那也就值了,运气好的话,在那些牵扯其中的大商户倒霉的时候,自家还能分到点汤吃。
谢皇后对于圣上在江南那边的动作也就是知道个大概,这会儿却是说道:“你父皇这次是动了真怒,江南那边,这次估计是要大动干戈了!”
不过谢皇后也觉得是活该,前朝余孽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江南的官员难道就一点也没发觉什么不对,无非就是得了好处,也没深究其中利害,和光同尘而已,这次圣上动了真格,他们不光要把前头吞下的吐出来,还得付出额外的代价了。
谢皇后还给谢家那边传信,问江南谢家那边可有掺和其中的,结果承恩公家中传信过来,表示不用着急,江南谢家那边也不是什么傻瓜,他们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又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又有京城这边谢家作为后盾,这些年一直安安稳稳的,就算是曾经有人上门联系,谢家那边也早就处置干净了,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谢皇后听得放心的同时也觉得不爽,也就是说,江南谢家其实是知道一些的,居然一直没给京中通个气,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不过,她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她一个已经嫁入皇家的女儿应该想的,她如今的立场得站分明了,她已经是皇家妇,娘家的事情还是不用多管了。
圣上心情却很好,那些人丧心病狂无所不为之下,一个个不知道赚了多少昧心钱,这些钱自然是要充入国库的,而一些珍宝古玩之类的,普通一点的官卖,其他的自然是没入内库了。至于那些查抄的产业,圣上已经决定直接拍卖,而不是如同以前一样,叫户部低价分配给了各个官宦人家,虽说是福利,但是这也是损公肥私啊!
司徒瑾看到圣上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父皇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圣上点了点头,说道:“亏得这事发现得早,再叫那些人经营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他们绑上自个的大船,再处置起来,真是要伤筋动骨不可!哼,这些混账,竟然都有办法将手伸到宫中来了,之后岂不是要挑拨着朕的儿子自相残杀,朕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看看人皮下面是不是就是一副畜生模样!”
圣上最愤怒的就是这个,这些人想要复辟,就要先想办法制造混乱,怎么制造乱子呢,那就先让皇家在夺嫡中自相残杀吧,最好弄个昏庸残暴的主上去,然后他们可就有机会了!圣上越是脑补,越是觉得痛恨,因此,在他当日下旨说严查江南,发现疑似前朝余孽,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时候,有大臣在那里絮叨说是否会牵连太过,应该叫有司审理云云,圣上就直接破口大骂,直接将那个大臣定性为同党,将人给贬谪了,然后就没人敢吭声了!
圣上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道:“此次之后,江南起码能消停个几十年!这里头也有小七你的功劳,要不是如今天下丰足,不惧民乱,朕也不能下这样的决心!”
司徒瑾笑道:“这哪里是儿子的功劳,江南那边本就是天下粮仓,何况天下承平多年,人心思定,那等前朝余孽,本就是痴心妄想,螳臂当车,只要父皇你下定了决心,他们自然也就是无根浮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人都喜欢听好话,圣上自然也是如此,这会儿不由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司徒瑾的脑袋,说道:“小七你看得明白,其实那些人心里也清楚,不过就是打着复辟的幌子,给自家捞取好处罢了,哼,前朝那些皇帝要真是在天有灵,知道原本那些臣子的作为,只怕恨不得跳出来将那些人掐死呢!”
按照圣上的想法,要是大晋朝亡了之后,原本自家的子孙老老实实隐姓埋名在某处生活,一帮野心家跑出来将人挖了出来逼着他们造反,他们不干,还将年长的杀了,留个小的做傀儡,从小洗脑,圣上非气得吐血不可。
这边事情了结了,那边梁学彦也被安置了下来,他一直非常配合,将自个所知道的所有据点都交代了出来,连同他在什么地方遇见了那个所谓的前朝太子之后,他也知道,若是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的话,自个就要倒霉了,因此一直非常配合。
等到京城这边与那些人有过往来,对梁学彦也有印象的人都被下狱之后,梁学彦就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直接就是忠良之后。圣上给梁学彦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原本圣上身边亲卫的儿子,那个亲卫自个的儿子夭折了,后来也就只生下了一个女儿,虽说他在圣上身边立下了不少功劳,得了不少赏赐,但是没有儿子还是他的心病。
他曾经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但是族中不许,只许他过继族中的孩子,要是是族中的孤儿也就算了,偏偏族中提出来的人选父母俱全,这纯粹是借着过继的名义占他们家的便宜了,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僵持着。原本他打算给女儿招赘一个女婿,问题是,他女儿的性格软弱,真要是招赘了,估计是制不住自个夫婿的,回头只怕还要闹出什么麻烦来,如今圣上做主,直接将梁学彦安排成了他当年在外头生下来的儿子,虽说是庶子,却是独子,对梁学彦来说,更有一个好处就是,他可以直接接替这个亲卫的世职,起步就是六品,这已经不容易了。
没错,梁学彦不打算考文举,他打算通过武举出头。梁学彦学过武艺兵法,也都是前朝那些人找人教的他,在教育方面,那些前朝后人,还真没有如何亏待了他,该教他的都教了,教他的先生虽说不是什么名人,但是也都有些水平,有几个还真是前朝的死忠,不过也都是被一帮阴谋家忽悠来的,真当他是自家少主,很是尽心尽力。说不得那位正主,学到的都没有他多。
梁学彦打听了一下,如果他如今开始走文举之路的话,没个十年八年,都别指望出头,而如果走武官这条路,圣上帮他安排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去海上,茜香国和瀚海国那边,从海路攻打都要比陆路安全而且更加有效一些,因此,梁学彦只要有这个本事,出头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梁学彦的任务就是从海上打击前朝那些人的基地还有船队,只要做出足够的成绩来,那么,说不定等到攻打茜香国瀚海国的时候,梁学彦起码也该能够统领几艘船了,到时候,混个爵位也是不难的。
梁学彦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他不是甘于平淡之人,圣上给他的路自然不是只有之前一条,圣上直接说过,如果他想要一辈子的太平富贵,圣上甚至可以直接安排他继承某个绝嗣的人家,从前朝那些人的产业中取出一部分作为他的赏赐,他可以做一辈子的富家翁。很显然,他不愿意,他宁可起步低一些,也不愿意被当做猪一样养一辈子,他需要权力。
圣上在对司徒瑾说话的时候顺口就提起了这位梁学彦:“他说他不是前朝太子之后,朕也就相信了,就算他真的是,那又怎么样呢,朕不在乎,要是天下百姓开始思念前朝了,那就说明,本朝也到头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逐鹿天下呢,也不缺一个前朝之后!”
“父皇很欣赏他?”司徒瑾随手拿了一块鹅油卷子吃着,一边问道。
圣上点了点头,笑道:“还算不错,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人,如今就看他到底有没有才干了!朕瞧着你二哥对他观感不错,若是他做得好,日后也会是你二哥的左膀右臂!”圣上想着之前的事情,难免想要补偿司徒毓一番,因此,给司徒毓一个能够掌握部分兵权的人才,对于司徒毓来说,也是个补充。没办法,司徒毓身边虽说有不少勋贵之后,不过,这些老牌的勋贵,如今真正保留兵权的寥寥无几,他们的下一代更是开始转行了,太子在军中还真是没有多少支持。
不过,估摸着司徒毓不会这么想,好不容易有个文武全才,还很符合他胃口的,圣上直接把人丢到海上,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这位将来能够统领一支海军,又能够怎么样呢,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毕竟,圣上和司徒毓的想法那就不在一条线上,圣上想得是司徒毓将来能够顺利接班,很容易就能完成权利的转移,可是司徒毓如今面临的却是夺嫡,人家需要的是现在就能帮忙的力量。
司徒瑾对此却是心知肚明,不过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说出来,司徒毓如今手上的牌很是不错,要是打得太烂,也只能怪他自个不争气了!
司徒毓那边一时半会儿想不了这么多,他这次也算是获得了一些好处,别的不说,他很是到手了一批产业,这些就算是放在外头收租,每年也有不小的收益,若是好生经营,这些简直就是聚宝盆了。
司徒毓如今发愁的,却是叫什么人管着这些产业,以前东宫的产业,都是叫司徒毓的奶公奶兄弟,还有其他一些人,比如说以前元后的陪嫁,也就是原本康国公府出来的人管着的,但是之前这些人出了那么多纰漏,司徒毓要是还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们,那才叫脑子被雷劈了呢!
司徒毓其他也没有什么靠谱的人才,最后只得一咬牙,拿着账簿去找自家太子妃了,太子妃陪嫁的产业也不少,想来她手底下应该是有得力的人手的。
太子妃被司徒毓这副举动弄得吓了一跳,她还真没想到,司徒毓这么信任她,连自个在外头的产业都肯交给她了,开始还感动了一番,不过之后才知道,司徒毓死压根没有人手了,顿时原本的感动少了大半,不过,还是打点精神给司徒毓出主意,一时间,东宫倒是变得和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