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 天子脚下, 本就是最繁华的地方, 便是江南那等地方, 比起京城来说, 也就是多了几次脂粉气, 不比京城气派。相应的, 京城这边,也是权贵林立,路边上一块牌匾掉下去, 砸到十个人里头,就算不是有官职的,也是跟什么权贵人家有关系的, 说不定还是什么宗室一流。
这一年又到了选秀的年份, 来自各地的秀女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京,大家都说, 今年的秀女里头, 保不齐能有几个有造化的, 别的不说, 已经有一批皇孙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再比如说, 前头几个皇子郡王虽说正妃有了,侧妃的位置却还空着, 另外,还有几个皇子还没正妻呢!九皇子司徒旻今年正当年, 上一次选秀的时候他年纪虽说也差不多了, 但是没找到合适的,因此,不过是给他安排了几个司寝司帐的宫女而已,也就是通房。
至于另外一个,简直就是皇家老大难了,司徒瑾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至今连娶妻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司徒瑾王妃的位置,毕竟,司徒瑾已经板上钉钉的亲王,位置牢不可破,以他的功绩,这个亲王的位置就是铁帽子王,谁能占着王妃的位置,再生个世子出来,别说是本朝了,就算是改朝换代了,之后的皇帝也得将他这一支捧起来的。
只不过,从司徒瑾十六岁开始,到如今,已经有过两次大选了,圣上他们似乎像是忘了给这个儿子娶妻一样,就没赐婚的意思,叫一帮有意跟司徒瑾做亲家的人恨不得找圣上打听一下圣意,最是愣是没敢。
到了司徒瑾这个年纪,这个年代着实是大龄剩男了,不,没钱没权叫大龄剩男,司徒瑾这样的,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丈母娘最喜欢的金龟婿,问题是,人家宁可交罚款,都不想成婚,你也不能逼着送人进洞房不是。
但是,到了这个年纪,哪怕是谢皇后与圣上,也不能违心地说司徒瑾一直不开窍了,人家就是对这种事情没兴趣。
这会儿,圣上正拿着一大堆秀女的资料,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小七啊,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尽管跟父皇说,父皇就算是穷搜天下,也给你找出来!横竖你如今也不需要什么强力的岳家给你添光彩,你就算是看上个民女,朕也认了,就当皇家多养一家子闲人,你倒是说话啊!”
司徒瑾只觉得苦逼,这几年,他越来越不想回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无论是圣上,还是谢皇后,都像是变成了媒婆一般,见缝插针地跟他说这个女子好,那个女子也不错,只要司徒瑾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当天晚上他们就敢把人直接送司徒瑾帐子里。
问题是,司徒瑾对于这些女人,那是真的没兴趣啊,不是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结婚这种事情,爱情并不是必要因素,他封闭五感之后,也不再如同之前一般,靠近某个人都觉得不能呼吸,关键是,司徒瑾压根不想平白给自个增加任何一点负担,他又不需要血脉传承,凭什么要给自个身上多背负一重因果呢?娶个女人回来,难道不要对她负责吗?一旦要负责,就得给她一个孩子,然后呢,有了血脉亲人,这因果就没完没了。
这么一想,司徒瑾只觉得寒毛直竖,因此,这会儿圣上再说,他只得咬着牙说道:“父皇,我不喜欢女人!”
圣上顿时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朕早就怀疑了,那你是喜欢男人?也没问题啊,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朕也给你娶回来不行吗?”
司徒瑾简直要疯了,他从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父皇,我也不喜欢男人!”
说到这里,司徒瑾直接破罐破摔了:“父皇,实话说了吧,儿臣一心道途,压根没有凡俗之念!凡俗这些事情,对于儿臣来说,都是因果,佛家有句话叫做,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儿子也是一样,儿子不想被家事拖累!”
圣上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又不是全真道士,哪来这许多讲究,朕瞧着正一派的道士,不照样娶妻生子吗?”
司徒瑾干脆解释道:“他们也就是不忌讳娶妻生子而已,真要是那等一心天道的,又有几个娶妻生子了?”
圣上只觉得司徒瑾是胡搅蛮缠,直接说道:“张天师还有妻有子呢!”
司徒瑾立马接口说道:“所以张天师那一脉,除了第一任天师飞升了,后来的都也仅仅是凡间册封的天师而已!”
圣上顿时无奈起来:“小七啊,子瑜啊,你真的决定了?一辈子不婚不嗣?”
司徒瑾直接说道:“父皇,你应该知道儿子的,儿子对于许多事情,压根没多少念头,这什么名利权势之类的,对儿子来说,那就与浮云无异!便是这什么丰裕亲王的封号,对儿子来说,也没什么不可舍弃的!”
圣上恨不得要跳起来了:“难不成你要弃家修道?”
司徒瑾赶紧解释道:“那个,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怎么会弃家呢?您和母后还在呢,儿子能跑哪儿去啊!儿子不过就是不想成婚而已,要是您觉得,儿子需要将爵位传承下去,回头直接找个差不多的过继给我就是了,有什么为难的呢?”
司徒瑾这话不是头一次说了,以前圣上他们都没当真,这次司徒瑾再这么一说,圣上顿时气得脸都白了:“敢情你早就想好了?”
司徒瑾有些无奈:“没错啊,儿子是早就想好了啊!儿子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一时兴起,实在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圣上抿了抿嘴唇,说道:“好,那行,你先告诉朕,你修出什么什么名堂没有,要是没有,你还给我老老实实回来成亲!”
司徒瑾顿时喜出望外:“父皇你金口玉言,可不要反悔?”
圣上顿时觉得不好,看样子,司徒瑾还真修炼出什么花样来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坚决,不过,不对劲啊,皇家什么时候有人能够修道成功了?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司徒瑾一伸手,然后,面前的杯子就颤巍巍地悬浮了起来,然后,里头的茶水也从杯子里自动涌出,化作一道清泉,落入了一边的砚池中。
这是司徒瑾这么多年修炼出来的念力,也就是到了最近,他才能够在皇宫这等地方,勉强做到用念力干涉事实,如果是到了城外,他能做的就远不止与此了。
圣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幻术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那个悬浮在面前的杯子,想要拿起来,却发现杯子灵活地绕开了,还绕着他的手转了几圈,这才落入了他手中。
司徒瑾眨了眨眼睛,兴冲冲地说道:“父皇,您觉得如何?”
圣上强撑着说道:“这算什么本事,街头那些玩杂耍的都会!”
司徒瑾直接戳破了圣上的心虚,嘴里说道:“父皇,你也别耍无赖了,要不是这是皇宫,儿子分分钟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驭物!”
圣上这才想起来,龙气对于神通的压制,司徒瑾能在龙气压制下做到这一步,一来是他自个身具一定龙气,二来也说明,他的确已经修炼出了一些神通。
圣上脑子转得飞快,想着皇家出一个有神通的皇子会有什么好处,嘴里却是问道:“你还会别的什么?”
司徒瑾摊摊手:“儿子就是个野路子,就这个,还是因为儿子如今元神强大之后,才会有的神通,想要学习别的,最好还是从其他人那里看看有没有相应的道法才行!”
圣上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正色说道:“你是打定主意要出家修道了?”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修道是可以的,出家却是未必,不过,儿子是真的不乐意娶妻!”
圣上咬了咬牙,挥了挥手,说道:“你要是能劝服你母后,那这事朕就答应了!”
司徒瑾一口答应了下来,到了谢皇后那边,司徒瑾又是如此这般表演一番,表示自个一心想要修道,不愿意成婚拖累道途,结果谢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居然就答应下来了,这叫司徒瑾不由有些诧异:“母后,你这就答应下来啦,儿子还有话没说呢!”
谢皇后叹道:“你啊,母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偏偏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呢?你如今这等功绩,自古至今,又有几个皇帝比得上,如今你父皇在位,推广那些作物的工作都是你父皇做的,自然不会如何,相反还会护着你,可是,等到你父皇百年之后,其他人会怎么样呢?他们不管做什么,难免会有人拿出来跟你比,是个心胸宽广的还好,若是个狭隘一点的,又如何容得了你!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所以啊,若是你没有妻子,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回头不管新君是谁,你将来过继一个皇子,也就罢了,皇帝也不会在一些事情上与你计较!”
司徒瑾却不知道谢皇后居然已经想得这么远了,不过,不管谢皇后是不是想歪了,既然她答应下来了,那么,自个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当下,司徒瑾就是松了口气。
其他人可不知道司徒瑾根本就不打算成亲,还在圣上和谢皇后那边通过了,依旧有许多秀女幻想着嫁给司徒瑾。
司徒瑾在宫中顿时觉得不清净起来,如今秀女们初选已经过了,接下来就要参加复选,留下来的秀女们也自由了不少,常有一些妃嫔会召几个秀女看看,考量着是不是给自家儿子增加个侧妃什么的。侍妾是不可能的,能够入宫参选的,起码都要是四品官员家的女儿,普通人家的女儿可是没这个资格的,这样的出身,哪里会做什么妾,哪怕是给皇子做妾,都是不可能的。
这些秀女偶尔也会去御花园之类的地方,司徒瑾之前想要去一下乾安宫,在御花园就遇到了一些秀女,当下就绕道走了,又听说太子在御花园跟某某秀女来了次巧遇,顿时,司徒瑾就觉得御花园是个比较有风险的地方,当下拍拍屁股,准备回自个王府去了。
没错,丰裕王府已经建好了,可惜的是,它的主人入住的时候却是不多,司徒瑾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皇庄上,皇庄经过一次次的扩建,里头种植的东西越来越多,如今不光搞种植,还搞起养殖来了,司徒瑾又在那边教出了好几批人,他们哪怕一开始的时候,只会一点皮毛,随着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如今也勉强能独当一面,可以按照司徒瑾给出的实验计划与流程做实验了。
丰裕王府这里,司徒瑾也就是偶尔住几天,不过,因为司徒瑾的身份,这里一直打理得妥妥当当。
司徒瑾这边才回了王府不久,就接到了贾赦的帖子。贾赦如今也不是曾经的青年了,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变得沉稳了许多。没办法,贾代化前几年过世了,贾敬不得不回去守孝,司徒瑾将长史的位置还给贾敬留着,不过找了个人暂代长史之职。而贾代善在贾代化过世之后也病了一场,后来虽说是好了,也是大不如前了,如今不过是待在梨香院中养老,外头的事情一概不提。圣上知道贾代善这般,自然也不会为难与他,因此也就是给他在朝中留了个虚职,只需要偶尔大朝会的时候来上个朝就可以了,平常的时候,自可在家安享天伦之乐。
宁国府那边,贾敬继承了爵位,因为贾敬之前在司徒瑾身边立下的功劳,贾敬最后得以继承了一个伯爵的位置,宁国府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宁安伯府。而荣国府这边,贾代善已经将许多权利让渡给了贾赦,贾赦如今勉强也算得上是当家人了。
与贾赦相比,贾政就很苦逼了,他在国子监读了十年书,都没能考中举人,这都已经超出了国子监读书的期限了,当然了,在外人看来,是贾政每次乡试的时候,都有各种状况,水土不服,发烧拉肚子什么的,最夸张的一次,他是从考场里面被抬出来的,写了一半就浑身冒虚汗,最后晕了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政哪里可能考得上,贾代善也绝了这个希望,最后不得不卖了几个的老脸,给贾政捐了个官职,叫他在工部任职。贾代善也是为贾政好,礼部都是正统的读书人,贾政这种出身勋贵之家,读书又不行的,到了那里肯定要被排挤,兵部吧,贾家才交了兵权,就叫贾政过去,难免叫人有什么想法,户部、吏部都是美差,那里的差事哪怕就是个小吏也抢手得很,贾代善也不想太过招摇,至于刑部,想想贾政也干不了,这家伙连大晋律都背不下来,更别说其他的一些刑部需要的本事了。
这么一算,也只有工部了,按照贾代善的想法,哪怕是混资历,贾政总该混出点明堂来吧,结果,都好几年时间了,跟贾政一块进工部的人再不济都已经跟同僚们打成一片,升了半级了,贾政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动如山。
贾代善顿时对这个儿子绝望了,干脆琢磨着,回头自个死之前,多分点私房给贾政,让他日后做个富家翁也就算了,就不指望他在仕途上有什么出息了。
贾政却是个不甘心的,他不能读书,还有自个儿子呢!贾珠读书的资质其实要比贾政强一些,但是也就是那样了,他也是个读死书的,不过好在还算是比贾政靠谱,已经考上童生了。